都说时间可以弥补一切,包括仇恨。
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过滤器,用遗忘做原料,逐渐淡化了一切。
两千年的时光足够长,但在杨承毅与杜清之间,似乎永远都横亘着一道跨不过去的坎,斗转星移,只能越发加深两个人的仇恨。
被人用枪指着脑袋还能笑得出来的人不多,而杜清就是其中一个。
他喜欢听自己的笑,他觉得自己的笑声一定很妖娆,很妩媚。他笑的时候浑身在抖,他也觉得别人看起来一定认为他花枝乱颤,身姿美得不可方物。
他笑的声音不大,沙哑的嗓音中带着针一样的尖税,寂夜中听来尤为瘆人。
他笑的时候总低着头,喜欢捂着嘴,食指和无名指向上翘起,像是一个羞答答的女孩儿在恋人面前那样不敢抬起头来盯着对方的眼睛。
然而,这一切举动发生在一个看起来比杨承毅还要老上许多的一个老头子身上,他感觉自己手里的枪都要拿不稳了。
凄迷的月色,诡异的笑声,一身黑衣的杜清……
忽听“呯”的一声枪响,击破黑暗的束缚。
子弹在空气中摩擦的火光像一只飞速行驶的萤火虫,在夜色中划下一道炫丽的痕迹,几乎是贴着杜清的耳朵飞射出去。
他“啊”的一声尖叫,吓得“花容失色”,耳朵嗡嗡作响,惊恐地看着杨承毅,咬牙切齿,又是害怕,又是恼怒。
“好威风的杨大将军!两千年前你用长枪指着我的头,两千年后你用手枪顶着我的脑袋。为什么故意射偏?你不是特别盼着我死吗?”
杜清紧紧攥着双手,浑身颤抖。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不男不女的腔调,嗓音低沉,半低着头,一双眼睛向上翻着,恨不能咬断杨承毅的喉咙。
杨承毅再次举起手中的枪:“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霍去病将军如此勇猛善良的一个人二十几岁便英年早逝,倒是你却活了两千多年。若是一枪毙了你,怎能不让那些因你而惨死的人心寒!”
杜清忽然跳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叫道:“我是祸害,你杨承毅就是好人?!在你眼里好人就是风风光光,锦衣玉食,和那些大将军,王公大臣把酒言欢。这些人有权有势,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还不是他们一句话说的算?坏人就是为了活命躲在匈奴,天寒地冻,与狗抢食的可怜人!”
他越说情绪越是激动,不停地喘着粗气,紧紧地用手按着胸口,似乎心脏跳得太快,连肺都要气炸了,指着杨承毅大叫:“杨承毅!我原本在这个世界活的好好的,为什么会不明不白地跑到两千年前的汉朝,还不都是因为你!”
月明星稀,寂夜幽寒,空气中似乎挂着冰霜,杨承毅额头的冷汗涔涔而落。
周围漆黑的世界似乎忽然间变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天地,一阵冷风袭来,几片落叶在空中盘旋,在杨承毅眼里却像是一片片洁白的雪花。
落叶越积越多,雪也在越积越深,白皑皑的雪世界里,见不到一个足印。
那天雪很大,风很劲,气温很低……
杜清忽然冲上一步,一把揪住杨承毅的领口,大骂:“你不仅对不起我,更对不起羽馨!”
听到“羽馨”这个名字,杨承毅的手一软,枪掉在了地上。
他没有丝毫反抗或是挣脱的意思,“羽馨”这个名字似乎对他有一种奇异的杀伤力,对这个人他仿佛有着无法言述的愧疚。
“我妹妹如此对你,你又是怎么对她的?”杜清情绪激动,紧紧地贴着杨承毅,鼻子几乎与他的鼻子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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