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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客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八岁的自己就是这么的孱弱啊。

医生煞有介事地听了听白客的心跳,又用手电筒照一照他的眼睛。

不等医生问,白客连忙说:“医生,我现在没事了,挺好的。”

医生皱着眉头:“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都挺好。”

“那用不用通知你家长过来?”

白客刚要拒绝,徐老师过来说:“他怎么突然会说普通话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吓了一跳:“还有这事儿。”

仔细打量一番:“要不还是通知家长吧。”

“不,不用,那个……”白客灵机一动,“其实我一直都会说普通话。我们家以前是部队的,平时都说普通话。可我以前一直不好意思说,感觉挺别扭。刚才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会了。”

医生长出一口气:“那好吧,有事随时来找我。”

说完,收起听诊器和手电筒走了。

徐老师也挥挥手:“行了,同学们,都回自己座位做好,一会儿还有一节课。”

大家纷纷回到自己座位了。

重回四十多年前,面对似曾相识的教室和同学们,白客沉睡的记忆纷纷涌现出来。

但是,他依然叫不上来绝大多数同学的名字。

因为,上一世他只在爱民小学读了一年,二年级以后就转到红旗小学了。

唯一能叫上名字的就是老对儿,杨卓玛。

对了,还有一个姓杨的。

就在白客身后,是全班的班长,叫杨伟。

白客之所以记得他的名字,除了时代原因,还因为小学三年级后,他们会重逢。

那天,白客因为尿裤子被老师在教室外面罚站示众。

正好杨伟的父母领着杨伟到红旗小学来办理转学手续。

那耻辱的一刻跟追悼会上当众尿裤子一样,永远印刻在白客的脑海里。

至于时代原因。

那会儿起名叫什么伟的非常流行。

张伟、徐伟、刘伟、杨伟等等。

估计多年后有个著名人物他原来多半也叫杨伟,只是后来改成了杨某伟。

那会儿的人们还比较单纯。

黑木耳只是春节才能吃上的一种干菜名字。

杨伟也只是一个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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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客也想不起来接下来应该上什么课。

等他看到杨卓玛拿出画画的本子便立刻知道,今天最后一堂课是美术课。

白客从书桌里拿出那个崭新的书包,正笨手笨脚地解着书包带子。

卓玛伸手过来,几下就解开了。

然后凑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客。

卓玛是个胖女孩,大脸蛋子红扑扑的,像两只大苹果。

她的身材也是圆了咕咚的,透着一股憨傻的劲头。

“嗯,你还没好。”

看了半天,卓玛得出结论。

“没事,我好了。”白客连忙辩解。

但这由不得他。

“我来给你治治,”卓玛不由分说抓起白客的手。

卓玛力气极大,白客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挣脱不开。

只能任由她掐自己的合谷。

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直到卓玛问道:“怎么样了?”

白客如释重负:“好了,好了,没事了。”

卓玛顿时也心满意足,塞到白客手里一块儿糖。

小孩儿就是馋,问都不问,便放到嘴里。

苦的他差点吐出来。

是地瓜糖。

白客只要在这个年代再待上三四天,就会明白,地瓜糖已经算是好东西了。

在美术课上,老师本来想教大家画伟大领袖。

可想了想又放弃了,画不像搞不好会惹来滔天大祸。

最后,老师教大家画天安门。

白客几乎没有一丁点绘画天赋。

又是尺子,又是橡皮的,忙活半天,也只画出乱糟糟一团。

卓玛是个留级生,学习一塌糊涂。

但绘画的天分却不错,还写得一手好字。

不过,她是个左撇子。

画画的时候,白客得躲着她。

互相磕磕碰碰好一会儿后,终于下课了。

同时也到了放学的时间。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因此下午只有一堂课。

白客像成人那样,夹着军用书包冲出教室时,院子里已经下起毛毛细雨。

坑坑洼洼的操场上,已隐约可以见到水渍。

白客穿过校园,来到大门口。

外面是条大道,比校园里更加泥泞不堪。

真的回来了啊!

简直就像一场梦一样。

这个世界熟悉而又陌生。

就像正在看着彩色电影,突然被换成了黑白的。

街上的行人看起来都是灰突突的,非黑即白。

他们踮着脚尖,慌里慌张地在泥泞里走着。

每个人的胳膊上都戴着黑袖箍。

年轻的姑娘们还在黑袖箍上锁着两道白边,令这黑袖箍显出一点点时髦的味儿道。

这个年代的空气是清新的吗?

一点也不。

甚至有浓浓的硫磺的气味儿。

因为这时还没有液化气、天然气之类的东西。

家家户户都烧炉子。

农村人烧柴火,城里人烧劣质的含硫量很高的渣煤。

小孩子眼里的世界真是不一样啊。

就如同原本是变焦的相机,突然变回了定焦的。

说不定定焦拍出的照片比变焦更有味道。

回来了,我鸟了。

上一世的“我鸟了”,预示着白客一生都是个失败者。

这一世的“我鸟了”,却将预示着白客会一飞冲天!

混沌初开定乾坤,一生必有凤凰鸣。

可上一世,我究竟是怎么死的?

2017年10月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或许白客这一世,要用一生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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