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已近在眼前。这一日阖家正用晚餐,饭菜还算丰盛,稻谷草茎样样不缺,甚至还有白萝卜这等爽口美味。可李家上下却几乎个个吃得味同嚼蜡。
李家大郎垂头闷声咀嚼着嘴里的草茎,腮帮子忽左忽右地不时鼓起,如此吃相真是不雅。兄妹四鼠一母同胎,独它生得膀粗腰圆,小小年纪便有几分霸王气概。
李家二郎则天生是个呆葫芦,禅定般坐在地上,鼠族门牙天生阔大,它竟勉强做到食不露齿。倘若鼠国有读书科举这条生路,非它莫属。
李白同样吃得了无生趣,一面对人间美味牵肠挂肚,一面捉着一小截白萝卜含泪吞咽。果然失去才肯回忆。
只有李幺娘因为体质娇弱,牙齿不坚,偎在白七娘怀中,仍以母乳为食,不时还要帮忙拭去嘴边乳渍。但到底有了牙齿,嗦咬之下,白七娘唯有暗暗忍痛。
一家之主李十一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最终将目光落在李白身上,若有所思。
……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次日傍晚,李白正在田埂上百无聊赖作词人。忽然见到李大郎猫儿似的疾奔而来,大声呼喊道:“三弟!快!快……”
到了身前,只见它那鼠须颤抖不止,一对眼珠子躲躲闪闪,不愿直视李白。莫非有祸事临头?李白想要细问,可李大郎偏偏顾左右而言他,只一味拉着李白往归草垛。真急煞鼠也!
匆忙赶到三号草垛,远远见到一陌生面孔正在门前等候,父亲李十一郎有些拘谨地陪伴在侧。
与李十一郎微微佝偻的站姿截然不同,此鼠敞露出肥鼓的肚腹,身子笔挺地负手而立,它鼻息轻慢,半眯着眼,一对圆阔的耳朵动也不动,好似两枚铜钱镶嵌在脑门上,一身褐黄色的洁亮毛衣在傍晚的映照中显现出几分金光灿灿的神采。
如此派头,也只有独孤家的家主独孤富贵了。
独孤家世居打谷场,至今已逾十代,乃是当之无愧的世家豪门。打谷场附近的草甸田渠,七成左右归属其家。仗着财大气粗,鼠多势众,就连打谷场东面的那一大片人类菜园也被独孤家据为私产。自然而然,也霸占着打谷场最大的草垛。
难怪李十一郎在它面前显得有些唯唯诺诺,仅‘富贵’大名,便不是‘十一郎’这无名之辈可比。
不过,李家虽然家底不丰,却也不是什么赤贫佃农,可轮不到这独孤富贵来做黄世仁。
李白心下生疑,一时捉摸不透其来意。不过总算松了口气,李十一郎的神色虽有些局促,但明显不是什么祸事。
见有两道鼠影奔来,独孤富贵也完全睁开了眼,豁然迸放的精明目光已略过李家大郎,直接望向其后的李白。
不想只是第一眼,独孤富贵便大皱眉头,它惊怒不定地冲身边的李十一郎道:“好个十一郎,你这小儿如此怪胎,竟不先道明!”
李十一郎讪讪一笑道:“大兄何出此言?我分明说过,我这小儿生得与众不同。”
“一身白毛也叫与众不同?偌大鼠国,何曾见过全身长着白毛的?这是病,得治!”独孤富贵心头一阵愤懑,直欲拂袖离去。
“不能因为大家都灰暗,就觉得我儿的白是不正常吧。”李十一郎小声争辩,但这句话连他自己都不信。毕竟同流合污方能造就大同世界。
李白这时已来到近前,略舒了口气,抬爪施礼道:“见过世伯。”
“嗯……”独孤富贵见他确如李父所言熟识人礼,便按捺心头不快,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但也不多言。
李十一郎虽然在旁,却也装聋作哑,以一种‘远和近’式的目光回避李白。至于李大郎,早已溜进草垛了。
“不知世伯有何见教?”李白仍不明就里,只好开口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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