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炉村是一个很普通的村庄,座落在伏牛山北麓,三千多口人。跟方圆附近的村子比较,不穷也不福,种地种菜,自给自足。只是打工浪潮袭来,自给自足的生活显然满足不了日益增长的物质欲望,于是渐渐的年轻人一个一个的都走了出去,村落里欢声笑语越来越少,大白天的家家都关着大门,街上几乎就见不到人,一片冷清。
物质需求越来越多,精神追求自然越来越少,淳朴的民风也渐渐变得越来越刻薄,旧文化跟新观念发生冲突,和墙的问题于是也变的尖锐起来,由此引发的纠纷,凌云这里不是第一家,也绝不会是最后一家。
和墙是友谊的见证,在那些物质匮乏的艰苦年代,什么都是金贵的。盖房打夯土,那是重体力活,远远的到庄稼地里挑最好的粘土,用架子车一车一车拉回来,堆成一大堆,刮风下雨要还盖起来,保证合适的湿度。
粘土备好,就开始砸板墙了。七八个壮劳力拿出准备好的工具,用两块木板,几根棍子支撑成槽状,一铁锹一铁锹的把粘土装进去,均匀铺成一层,然后用大大的“古”字型木柄石锤,喊着号子一锤一锤砸实,再铺一层,继续砸。一板墙砸好,大概是两米长,三四十公分高,然后拆掉板子,紧挨着支起来板子砸下一板墙,支撑板子的木棍抽出来,留下一些均匀的圆孔,一板一板的夯土墙错开接口,接缝,圆孔斑驳有致,很是好看。所以夯土墙也被叫做驳板墙。
一架驳板墙需要大量的粘土,大量的人工,而且土质的墙体也怕风吹雨淋,所以那时候建房子,邻居想趁墙,原房主也愿意让新邻居趁墙,于是这个风俗便延续下来了。很金贵的驳板墙墙,也愿意跟邻居分享。
以前盖房子就是付出体力,这家盖房子的时候,邻居说不定也在一起出力呢,所以趁就趁吧,没什么,既然付出了大量的体力,就该尽可能的充分利用。
现在不同了,砖头,水泥,沙子,都是用钱买的,都是自己一个人挣的钱,跟邻居无关,所以用和墙明算账,凌云完全想得通,算呗,该给多少给多少。
和墙,曾经是友谊的见证,如今成了争执的根源。
晚饭后,高炉村村部的大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副乡长,土地所所长,派出所所长,村长,村党支部书记都到了,几张办公桌坐了一个大圈。大姐夫做为乡政府工作人员,再加上关心凌云的事,也参加了会议,凌云一进来,一屋子的烟雾缭绕,凌云赶紧递烟。
副乡长说话了:“凌云,你家盖个房子还真是出了奇了,我还从没遇见过这么麻烦的邻居纠纷呢,天天吵天天骂的,乡政府各个部门都头疼的狠呀。”
天天吵架不可能,但是小吵小闹的也确实有很多次,每一次争吵,吴倩都会打电话跟凌云说,凌云也只能表示知道了,不能总是从广州回来。
凌云只好赔笑:“还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对不起。”
派出所所长接下来也开口了:“凌云,你媳妇脾气不行呀,咋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一句不对就又吵又骂的,隔三差五就到派出所催着解决。派出所出警没问题,但是要解决问题,不容易呀,自己要盖房子,怎么不能忍忍呢?你得多做她的工作呀。”
怎么做工作,本来就沟通困难,现在就盖房子的问题两个人想法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吴倩一个劲嫌弃凌云没用,没办法才自己出马拼杀呢,凌云哪能劝得住?
凌云也是只能赔笑:“妇道人家没见识,我会劝她的。”
这时候村长发话了:“杜晓峰两口子也是太过分了,尤其是熊玲霞,谁都不放在眼里,我去说话完全不管用,就这还是跟杜晓峰搭班子做工作呢,一点面子都不给,街坊邻居的,怎么能闹成这个样子,以后就不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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