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已有七日未来,叶瑟同自己说甚好。
天气有了晴暖迹象,叶瑟满心喜悦捧出云锦的寝袍,宝贝似穿在身上。这是她入宫来第一件心爱之物。
不顾玉怜的阻拦,她穿出了门。偌大的御花园,枝头依旧冷清,没有花的影子。她穿过御花园,望见不远处有面湖,不算大,比起护城河,实在算不得什么壮丽景观。
所以,她不欲向那去。可定睛一看,那边似有人要跳湖。
她便什么都顾不上,向湖边奔去。
跑去路上,那人已经下了水。
她踢掉鞋履,飞速奔去。待及湖边,一只脚漫入水中,抓住那人衣袂,继而用手紧抓他胳臂,用尽全力将他拉上岸。
待上岸,她才发现,自己足下冰凉。本来脱了鞋已够惨,这下又被刚融了春冰的湖水一浸,不禁打起了哆嗦。
可她费劲巴拉所救之人并不感念她,只一句“哪个坏人雅兴的东西?!”
叶瑟气不过,一用力将那人复推入水中。
因此次后仰落水,那人浑身湿个透,连发丝都浸上冰水,挣扎半天才爬上岸。
一上岸,便来势汹汹,搡了叶瑟一下。
可这落汤鸡一抬头,看到叶瑟。他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女子,清瘦白净的少女,就像刚过去的冬天里的一挂冰棱。可没想她笑了,冰棱瞬时碎了,她又变成了眼前这一池春水,尽展娇俏的眉眼和暖透了的笑靥。
那人背着光,叶瑟看不清他面容,只笑言:“我坏你一次雅兴,又助你一次雅兴。扯平了,走啦”,说罢大步流星走开。
“落汤鸡”不顾衣衫淋漓的水滴,抢先挡至她面前。叶瑟这才看清他的脸。并不是个成年人,可也算不得孩子,应该只有束发之龄。
他身形高而直,清瘦身板,肤色比女子还细白,比美玉还透亮几分,细长眼,嘴角的弧度像是风拉出,有一种忧伤,却不那么薄情。本是美娇娘一般的存在,甚而有些好笑了。好在一对剑眉让柔和的脸驰疾几分,鼻子也是极男性化的弧度,这才稍微中和了一下那媚得快化掉的唇眼。
“我见你要寻短见,才拉你一把的,哪知你不识好人心”,叶瑟嘟囔。
少年一听,这不是将自己喻成狗么?可看她的脸,自己竟气不起来。
“我才没寻短见”,少年非但不怪她,竟开始分享心情,“春江水暖鸭先知。我方才不过是想一试鸭的感受。”
噗嗤,叶瑟大笑,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开怀大笑。果然是个孩子,这般有趣。“春江水暖鸭先知”,叶瑟在心里重复念着,她虽识字不多,之前也未听过这句,却也能断出此句的美好意境,感叹认字真是乐事一桩,又想及自己蹁跹多年,却大字不识几个的悲哀,不禁黯然。
少年一见她低头默然,只当宫里又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宫女,不觉一阵失落,但他仍自言自语似地指湖边一株桃树,“宫里本没有桃树,因桃花浮艳,搬不上台面。所以满城只这一株,不知何人何时栽上,竟侥幸成漏网之鱼。偏这树斜生于湖堤,若拔除此树,湖堤也要塌毁。所以,才留了它。还真是远呢,每次来看上一眼,费我一个时辰。可我却觉得桃花极好,明艳、直白,不掩饰,不故作娇羞,也不……”
他话未说完,便被叶瑟一阵笑声打断,这是她入宫以来见到的第一个有趣的人。宫里人,主子、奴才大都沉默,这少年却对一株树也能侃谈半天。叶瑟望着眼前真诚的少年,竟忘了脚底传来的冰凉。
“只怕你是爱上这棵树了”,叶瑟调笑道。
少年一听“爱”这字眼,虽知对方是玩笑话,却也脸颊一阵泛红,心想宫里何时来了这般胆大姑娘,敢直言情爱。
为转移内心的悸动,少年忙转移话题:“要说诗经里最有名的诗句,当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除了这句,恐怕再就要属‘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所以桃花之美本不该避讳。”
一听又是诗词,叶瑟心里叫苦不迭,生怕对方问她来处典故。
少年说了这两句诗,本想平息内心微澜,却不想胸中涌动更甚,因再看这姑娘一眼,竟发觉她符合上面两处诗经所有的意境和想象。
“待桃花开了,邀你一起来看可好?”少年终于鼓足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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