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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雕琢的风铃依序挂在马车车厢外,上面攀附着凸出的螭龙壁纹。车辕、车厢与车轮都是以紫檀所致,局部还镶着金子做的图案,所过之处无不退避三尺。

普天之下,这般肆意的,也只有摄政王薛临时了。

车厢里不怒自威的男子手中握着舍利子把玩,许久嘴角轻扯露出一抹淡笑来。“进宫面圣。”

坐在车辕上驾车的男子眉目锋利,“是。”

坐在车辕上的另一个男子疑惑地看着眉目锋利的男子,圣上昭王爷午时入宫,现下才巳时。

眉目锋利的男子稍一摇头,那男子便收回目光。

眉目锋利的男子叫赵椽,是摄政王的贴身护卫。另一名男子叫洛达,是摄政王衣食住行的贴身小厮。

待入了宫中,薛临时直奔御书房,“皇兄。”

皇帝头带冕冠,冕冠两侧各有一孔,两孔穿插玉笄,以与发髻栓结,玉笄两段系着明黄色的细带,结在下颔。细带近两耳处悬挂珠玉,以警示冕冠之人勿听信谗言。

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薛临轩正看着奏折,却见自家弟弟匆匆而来,并无半点不虞。“是什么风把朕事不关己的弟弟给吹来了?”

薛临时拱手向皇帝躬身,“臣弟有一事所求。”

皇帝放下手中奏折,笑骂:“平日里你浑得很,不务正事,好一副将将要羽化登仙的模样。”

薛临时又将腰向下压了几分,“人间烟火,别有一番滋味。”

皇帝这才抬起头来,端得是成熟稳重而又精明强干的气派。岁月似乎格外的宠爱他,只在他的眼角镌刻下几道细纹,瞧上去与薛临时也不过是十岁之差。“别插科打诨,直说便是。”

薛临时也不欲与薛临轩打弯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薛临轩好奇似的站起来,一身明黄的龙袍,上用金丝缕线绣着张牙舞爪的腾龙。他目光上上下下将薛临时打量个遍,才不疾不徐开口道:“是哪家的姑娘积了福,让朕不食人间烟火的弟弟动了凡心?”

薛临时无奈的扯了扯嘴角,“皇兄莫再戏谑。”

“好好好,你倒是说说是哪家的姑娘?”薛临轩放下睥睨的气势,双手背后。

“是宁国公府的四姑娘,宁氏锦容,尚且……豆蔻年华。”薛临时有些难以启齿,他已是弱冠之年。

薛临轩的诧异毫不掩盖,“还未及笄,你先起身。”

薛临时直起腰板,面不改色,“我与她已是两情相悦,不过两载光阴,眨眼而逝。”

“既如此,何不等上两载?”薛临轩问道。

薛临时转移目光,落在奏折旁的海棠上,“正如皇兄不愿错过醉美人的花苞,而我亦不愿错过她的年华。”

薛临轩的指腹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若她能让母后点头,我便应允。”

“多谢皇兄。”薛临时又作揖,这才退出了御书房,留下薛临时笑也笑不得,骂也骂不得。将奏折扔在龙案上好一会儿,才从重新捡起来看。

薛临时走过迤逦的长廊,寻着曲折的宫道进了长寿宫,入了正殿便见一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端坐在上首,薛临时恭恭敬敬地行了个跪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用镶珠嵌玉的指甲套勾起一串安放在身前的珠玉。“说罢,有何事要求母后?”

“求母后赐婚。”薛临时跪在地上。

太后诧异地挑了挑眉,“哪家的?”

“宁国公府的四姑娘,宁锦容。”薛临时回答的干脆。

“哦?”太后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虽与你差一辈分,倒也无伤大雅。”

宁锦容的姑姑宁仲菀乃是当今皇后,宁锦容可不就比薛临时小一辈么?但摄政王这些年还是孤家寡人,可把太后给急坏了,只要不是个男人,太后也都认了。

“小安子,去拟旨。”太后娘娘一拟旨,那便是敲定了的事情。

薛临时莞尔一笑,绝代风华。“谢母后。”

那名小安子公公当即便去拟旨,又亲手交给薛临时。薛临时拿了懿旨便告退。

“时儿也要成家了。”太后有些惆怅,纤指抚上眉梢的细纹。

小安子放下手中拂尘,为太后捏肩,有些阴阳怪气。“您要功成身退了,还需两年呢!”

“嗯?”太后不知其中缘由。

小安子有些委屈,“您忘了?宁家的四姑娘如今才豆蔻,还未及笄。”

太后的玉手覆上小安子粗糙的大掌,“辛苦你了。”

小安子在太后身后扯了扯嘴角,心中欢喜,有她的地方,便岁月静好。

而薛临时拿到懿旨便让长寿宫的宦官跟着,一众人去了宁国公府,让宁国公府的人都出来接旨,连带着宁锦绣与云氏也一道来了。

“太后娘娘有旨——”

宁国公府一众人跪下。

“宁国公府四姑娘宁锦容,德才兼备,温良淑贤,摄政王甚喜之,念在二人情投意合,遂哀家特赐婚约,待其及笄,便封摄政王妃。”宦官捏着尖细的嗓子读完,掐媚地笑着站在摄政王的身后。

老太君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使了个眼色给宁锦容,宁锦容呆愣地看着宦官手中的明黄布帛,干巴巴地说道:“臣女接旨。”

薛临时高冷的站在一旁,犹如一朵高岭之花,然而内心却是喜滋滋。她一定高兴得快要傻了!

宁锦绣是捏着帕子,恨不得手中扯的便是宁锦容,最后一分为二,最后死无全尸。云氏担忧的看了一眼宁锦绣,无声安慰,心中狠毒的念头却是越发坚定了。

宦官将手中懿旨递给宁锦容,又与老太君说了一番吉祥话,“这懿旨可是摄政王亲自去求来的,圣上也该是应下了,老太君好福气。”

老太君一叠声儿的应下,又赏了些珍惜的物什才送走了宦官。

薛临时拉住宁锦容白嫩的小手,直接撵人,“你们都回吧。”

宁锦容手上用力却是没有抽开,顿时气闷。等旁人都离开了,才敛下闷气,“臣女何时与王爷情投意合了?”

宁锦容低下头,只留下个垂鬟分肖髻对着薛临时。她怕控制不住体内的黑暗势力,万一得罪了任务对象该怎么办。薛临时心中清明,明知她心中不高兴,却仍当她是在娇羞。“那日我送来定情信物,你收了,也回了定情信物。倘若这般不是情投意合,又怎样才能是?”

“……”宁锦容右手狠狠地禁锢住左手,别冲动,面前这位可是大昭的第二大佬。这人居然用一米多高的玉麒麟做定情信物,如若她猜测地不错,薛临时口中她赠与他的定情信物应该便是那日的舍利子。

她智商不在线,她认了。原来不是呆到深处自然黑,是黑到深处自然呆啊!

无字书中第一句便是“诸立年间,摄政王弱冠之年与摄政王妃豆蔻年华,一见钟情,二见定终生。”

薛临时的手指微动,摩挲着宁锦容娇嫩的肌肤。那话中的喜悦,丝毫不掩。“在想什么?”

“没甚么,事已至此,臣女又能如何?”虽说这只是任务里的一环,可到底不是她自己自愿的,心里难免会有一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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