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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最爱的人虐待,被最亲的人抛弃以善意换来了暴力,用爱换来了欺骗舍弃自己的温饱,却反而成了“饿狼”口中的食粮……

为什么?若是这些委屈、苦难、悲痛不消失,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又究竟是什么?一次又一次的苟延残喘,难道为的是换来下一次更加痛苦的经历吗?若是肉躯上的摧残还不足以杀死一个人,难道就要用精神上的摧残去彻底毁掉他吗?

说到底……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呢?

小女孩一遍又一遍质问自己,质问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否正确,却发现她不知不觉当中已经不再孤独成百上千、成千上万、亿万成群的“个体”将她环绕,有些自称是神,有些自称是人,有些自称是动物……

形形色色的事物、各种各样的思想、混乱不堪的争论和毫无休止的怨念……一切善意在此刻磨灭,无尽的仇视和憎恨在此刻爆发,她发现此刻的自己或许已经不是自己了,而是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所有污秽的集合体。

原本只有“阴暗”,但是渐渐地,造成这些“阴暗”的“污秽”侵入了她,低劣的家伙、可恶的混球、一无是处的渣滓,全都聚集到了她的耳边,不断低语,直到……

直到她与这些东西化为一体……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要撕裂天空的哭嚎从她体内传出,当小女孩看向自己身躯的时候,发现下半身已经被巨大的触手所覆盖,身上暴露在外的、粗大的、不断跳动的血管遍布全身,就连双眼也被血线布满,虽然保持着美貌,但是却已经完全化作怪物。

那些巨大的触手,末梢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它们不断延伸,企图遍布世界各地,它们从世界的本体抽取能量,为她获取无穷无尽的力量,足以颠覆世界的规则,从而改变一切……

不……她心中现在只想毁灭一切:“我……我是谁?”

………………

如果非要形容,那个东西让妄赋感到异常心慌,它的存在是如此不自然,饱含对各种事物的怨念,仿佛就是这整个世界阴暗面的缩影。

在妄赋看来,那巨大的、无法形容的事物的压迫之下,他所掌握的原罪力量简直如同儿戏,就好像,此时他是被俯视着的那个蝼蚁。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一阵浑身无力,甚至有点反胃,这么多年来,就连曾经兰多尔十八世身上散发的那种、令人不适的感觉,都不如这个的千分之一强烈。

只不过站在他身前的两位南方芷語和圣音月河两人,似乎对这种现象习以为常,脸上完全看不见紧张的神情。

“她呢?那个小女孩呢?”妄赋皱起了眉头,已经忍不住要动用自己原罪的力量了,“我只看见了……那个大家伙……”

“那是表象。”圣音头都没回,就这样说道,“从这个世界诞生之初一直到现在,世间的一切负面情绪、思想、精神体、等等这些东西,这个世界的污秽,全在这里了。”

“所以,你只能看见那团东西,而妾身和妹妹眼里的,不过是一个被污染的小女孩而已。”南方芷語轻轻单脚点地,霎时间,一种奇特的领域将三个人包裹在其中,仿以白色的形态与那巨大黑色的“污秽”相对立。

喀嚓

圣音设下的世界屏障彻底破裂,深渊之下不断向外涌出的物质开始向四周喷溅,与曾经兰多尔十八世所造成的天洪不同,它是完全凝成实质的粘稠物体,以至于差点就没了液体的模样,不过,它们当然不是液体。

这一点圣音心里清楚得很,她们在这里的原因就是为了解决掉这些东西,若是让这些渗透了世界,恐怕这个世界也再无生机,只剩下一片混沌。圣音望着天空之中向下坠落的粘稠液体,眉头紧皱,直面那份令人发颤、灾难般、压倒性的压迫感,让自己熟悉的那份感觉再次回归。

“你们该消失了……”

悄无声息之中,整片天空压下来的黑色物质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如同不曾存在过,甚至就连那些正在喷溅而出的东西,都完全消散。

没有任何气势磅礴的、惊天动地的打斗或者招式,更没有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魔法阵,只是一念之间,圣音抹去了它的存在,并且再次构筑起更加巨大的“屏障”,这一次,屏障彻底封死了对方所有延伸的道路。

然而,当那些多余的物质被消除之后,“她”原本的样貌就显得越发清晰,那诡异的颜色,将天空中的“月”都衬成了血红色。疯狂的气息,开始弥漫,尽管被屏障罩住,身处屏障当中的圣音几人却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究竟已经被污染到了什么程度。

“这……这是什么东西!?”原本面无表情的妄赋,此刻惊愕地看向几百公里之外的天空,颤抖着问道。

巨大蠕动的触手,仿佛没有实体,如同树杈一般分叉,一条主干上能够分出数百个次枝干,每个次枝干上又能分裂出数百个更小的“枝干”,而无一例外,它们全都是触手,而且末端消失在了半空中,仿佛直接刺入了另一个空间。

巨大的、跳动的、鲜红色的血管遍布“它们”的表面,不断为“中央”的核心传输着什么,在那中心,只剩下半个人身东西被束缚在了中央。从外面看过去还能依稀看见小女孩的轮廓,甚至有一种诡异的美感,但是……

但是那种美感夹杂着狰狞、混沌、杂乱和绝望。它不再是怪异,它超越了恐惧,那是……能够让人疯狂的“美”!

“这里就是我们的战场了……”圣音苦笑了一下,扭头望向妄赋,“我们必须这么做,屏障外面的世界,对于接下来的战斗来说,就和鸡蛋一样脆弱……”

圣音的话,换来的是沉默,但是在这沉默的背后是藏在世界规则当中的暗流涌动。三人已经纷纷开始动用自己的力量,对天空中的那个女孩实施压迫。

磅礴的能量,以妄赋为中心向外爆发!眨眼之间,整个天空和整个地面都被漆黑的树林覆盖,这些树木各式各样、千奇百怪,世界上所有品种的树木全都被聚集在这里,甚至就连妖精一族的家园树也不例外。

只不过这些树木,全都以一种奇怪的、扭曲的姿态生长着,而且树叶全被黑色浸染。这是妄赋的能力,来自暴食原罪的“饥饿的森林”。

放眼望去,这片屏障之内的天地,已经再无任何空隙,各种各样的黑色树木从各种令人无法想象的地方生长出来,它们覆盖了天空、铺平了地面、甚至凭空出现,宛若从另一个空间刺入刺出。

树梢逼入天空,枝干遮盖大地,根须又宛如深入地狱,不计其数的树木,用扭曲的枝干将地方包裹,用不断延伸的巨大藤蔓将她缠绕。

站在原地的妄赋已经浑身是汗,如此强度的魔力输出,是他之前不曾尝试过的,但是对方带来的压迫感让他恐慌。

但是妄赋不知道他其实只需要旁观,因为这种战斗根本不是他能够接触的……

或许,他现在能够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甚至能够逼近神明,但是这场战斗并非本世界的战斗,它不属于这里,曾经不存在,结束之后,在未来也不会留下痕迹。

他的冲动已经无法挽回,以这样的规模覆盖天地、强行介入世界规则当中进行修改,让圣音和芷語两人一时间无从插手,因为她们的介入,可能会直接破坏掉妄赋的力量本源,一不小心恐怕就会让其重创。

“汝为何如此冲动!”圣音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无奈娇喝道,“汝应该旁观才对!”

“就算你们比我再强!你们也是女性!”因为承受了巨大能量冲击而身子不断颤抖的妄赋,忽然间大声反驳道,“我生在这个世界,而且我是男人!”

是男人就应该挡在女性面前吗?尽管她们其实有能力规避这些攻击?圣音一时间有些找不到答案,至少,她不知道在妄赋的眼里,她们两人何时成了弱女子。

只是妄赋做出的举动已经让她们无法阻止,铺天盖地的“黑森林”开始收缩,以那个女孩为中心,形成了球体向她逼近。而妄赋本人身上的能量更是在“黑森林”的缩小下,不断膨胀,宛若化作滔滔江河。

饥饿的森林绝对不会感到温饱,它就是无底洞,永远会感到饥饿并且永远不会满足,它所吞噬的不仅仅是食物,无论是生灵、还是死物,又或者是幻觉、思想这一类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都会被吞噬。

一旦被困在这座森林当中,那么将再也无法出去,失去自我的同时,连存在也被抹去,被饥饿的森林吞噬殆尽。而被森林认可的拥有着,似乎就是这座森林的主人,能够吞噬一切的同时,忍受着永远饥饿的痛苦和折磨。

女孩没有反抗,任由自己被黑森林“吞噬”。

将其困住的妄赋完全没有一丝松懈,当他感到“黑森林”阻断了那四处遍布的触手继续延伸时,他就感到自己距离制服对方更近了一步……

能够改变世界的规则又怎样?就像强壮的战士,被完全束缚住手脚,他就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哪怕眼前的是恶魔,妄赋只需要让“她”动弹不得,无法使用自己的力量,那么再如何强大都没有用。

六个白色的正方形墙面凭空出现,属于他“贪婪”原罪的力量“造物主的房间”发动了。那六个墙面组成了一个立方体,边界线都宛若顶破天空,边长足有数千米的巨大立方太,将他和那个难以描述的事物包裹进去。

只要在那个“房间”当中,他就是无所不能的,如同天地之初的造物主,一切法则也就是规则,完全由他掌握。

随着一声巨响,六面巨大到遮天盖地的墙面的边缘完全贴合,形成巨型立方体,将整个不断压缩的黑森林一起框入,连同那个女孩和妄赋本人。霎时间,整个世界陷入了寂静,只留下外界的圣音和芷語两人。

“那个家伙会死掉的啊……那个笨蛋家伙……”圣音皱起眉头来焦急地跺着小脚,让松软的泥地上留下两个小鞋印,“真是让人搞不懂!”

“就是一个原住民而已。”芷語摸了摸圣音的头,似乎是因为慢慢找回了曾经的感觉,再次自然地流露出自己身为姐姐的姿态,“命运决定了他的去留,我们无法干涉过多。”

她们两人,是旅梦人,对于她们来说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哪怕持续了千年之久也不过是一场梦境,哪怕是兰多尔十八世那个家伙在她们的眼里,也不过是街头闹事的小混混,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然而,圣音记得自己完成这个“故事”的目标,她希望能够让这个“故事”圆满,让菲按照命运道路的安排成为世界的主人。

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并没有那么顺利。

短短两秒的时间,那漂浮在空中的巨大立方忽然间支离破碎,崩解成数万个小碎块在空中消失,那黑森林也在顷刻之间被抹去了存在。

浑身流淌着鲜血、半边肉躯已经被黑色污物污染的男人跪倒在地上,强撑着抬起头来,仰视那高空中事物,那是无法逾越的沟壑,这个力量的差距,让他感到自己甚至不如蝼蚁,就连坚持下来的那两秒,都是对方的宽容,都是一个奇迹!

他能够感受到圣音和南方芷語正在试图利用空间和时间两者,为他取得自我恢复的时间,可是就在时间被凝固的瞬间,妄赋的双眼就停留在了胸口……

在时间静止的瞬间,他的胸口被巨大触须贯穿仿佛成了必然的“结局”。

“妄赋!”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幕惊到的南方芷語,下意识地就喊出了声。

然而,就连圣音也被惊到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小女孩“爱依墟弥”已经对世界规则掌握到了这种程度,竟然在一瞬间就直接改变了“因”和“果”的关系,让原本小概率发生的事情变为了必然。

杀死一个事物,远远比保护一个事物要容易。妄赋算是明白了,就算圣音和南方芷語两人全神贯注关注着自己,也无法防备对方一念之间产生的恶意。

就是这样的差距,让妄赋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皆为徒劳,但是他不后悔……因为听到了最后南方芷語呼唤自己的名字,就像当年将自己送入北方塔一样……这种情愫不是莫名的,它积累了近万年,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谢谢……南方……”

噗通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就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甚至就连尸体眨眼之间就开始变成灰黑色。被腐蚀、被吞噬。

“饥饿的森林”和“造物主的房间”两件传颂千史的宝物,终究还是后代生灵的造物,在那个已经化作了深渊本体的小女孩眼里,就如同木头玩具一样脆弱。而如今,存在了千年乃至万年之久的它们随着妄赋消失而消失。

一同认识了这么久,就算是宠物那都会互相有点感情。南方芷語当年从贫民窟的街边捡回了这个孩子,如今却只能亲眼看着他在眼前灭亡,根本来不及做半点措施……

这只是开端!南方芷語能够感受到自己心中的不甘和些许伤感,但“污秽”不会给予她去哀悼的机会!

浑身布满粗大血管的小女孩不为所动,继续让自己身上的“触须”去不断贴近那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然后将它紧密贴合。

完了……她开始掌控这个屏障内的世界了!圣音心中一紧,虽然在规则的层面,她在不断阻挠,但是效果甚微。掌握了她设下的屏障内的世界之后,接下来距离突破屏障还会远吗?一旦这个屏障被突破,整个世界都完蛋了。

“反射。”小女孩平静的开口说道,可是声音却诡异至极,如同成千上万个嘶哑的人扯着嗓子嘶吼,却又无法形容的如此夸张,它更加的低沉,好像饱经世界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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