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伤收拾出一边的床,拍拍打打的还将看不见的灰尘拍了拍,蹇辛则合着衣别别扭扭的在另一边未收拾的墙边躺下,看着万岁爷哄小孩似的将魏御史哄上床,自己将御史隔在另一边的墙内。
聂优优私心将魏西圈在墙内侧,毛手毛脚的想要抱着对方睡觉,三番四次的被魏西打回来,不得已的趴在魏西耳边道:“子檀,你知我有梦游的习惯,这地方不安全,不看着点,半夜跑出去可怎么办?”
魏西也没理他,自顾自的在袖子中掏了一会儿,掏出条不知哪里来的绳子,淡定的绑上聂优优的手腕,另一端绑在自己的手腕上,绑完后很自觉的往墙边挪挪,还顺手推了推聂优优。
聂优优甚是幽怨的瞪着魏西,眸光在黑暗中似乎会发光一般,看的魏西皱起眉,转身背对着聂优优睡去。
聂优优颇是不爽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翻了一会儿,又滴滴溜溜的挪向魏西,靠上他的背。
倏然,聂优优觉得有什么不对,才想起季无伤人并没有上床来。
翻身坐起,喊了声:“无伤?”
季无伤推门而入,问道:“少爷何事?”
“你在外间作甚?还不来睡觉?”
季无伤道:“少爷,属下还是守在门外安全些,您安心睡吧!”
聂优优挑眉,无奈道:“你守上一晚,明日有个什么事情了,你再体力不支,岂不是得不偿失?况且,若是真要有什么事情,你一个人发现了也没用,对面那么多人呢,赶紧上来睡觉。”
聂优优见季无伤仍旧扭捏着不肯上来,此时困意上涌,没别的心思再继续哄他,厉声道:“立刻上来睡觉。”
季无伤这才关好门,又检查一番,才磨磨蹭蹭的在聂优优身边躺下,尽量的靠近蹇辛,拉了被子,离聂优优远远的。
聂优优无奈的皱着眉宇,叹口气,挨着魏西的背睡下,听了会儿魏西均匀的呼吸声,怎么都睡不着。
他今日不是不困,只是打从上了仙泽山后,心中焦虑难安,血液都飘忽忽的,没个定性,胸中郁结,透不过气来。
他伸手碰了碰藏在胸口的那封信,越来越看不明白这轻泽郡的局势。
他不信会有人有通天的本事,知道黑皮鬼君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的存在,那么这信,很大可能是一种试探,怕是有人已经瞧出了端倪。
聂优优仔细回想一遍,从上了劼褚的身后,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有什么纰漏无。
起初只是上朝,虽说态度转变很大,可也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不至于到让人猜出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后来,后来最大的纰漏便是不该来这轻泽郡,自从进了这轻泽郡后,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皇上的样子,要说怀疑,也是该怀疑了。
了解劼褚,能看出差别的,不过是卓大监、吴羡、蹇辛还有...魏西,了不起再加上一个季无伤,旁的人,谁又敢往这上面去想。
能怀疑到是否换了人的,这短短两周不到的时间里,只有这几位。
聂优优忽然想去看魏西的脸,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头去看,不知魏西何时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他。
聂优优倏的惊起,慌了神,翻身利索的解开绳子,也不去看魏西,独自起身出了屋子。
幽凉的空气掺杂山中特有泥土芬芳的气息,渐渐让聂优优镇定下来,他苦笑一声,心中自嘲,从来到这里后,自己并未刻意的去装成什么人,如今相处这么多天,以御史大夫的毒眼,又怎么会看不出问题来。
怕是早已起疑,只是尚未翻牌罢了,自己还要活在梦里多久?
倘若有一天,魏西确认,跑来质问自己,又该如何去讲?失忆了?还是,劼褚早就死了,再活不过来了。
聂优优抬头去看残缺的月,不知心上悲凉顿生,他本不是这么伤春悲秋的人,可这一段时间的事情,让他的心脏一阵紧过一阵。
告诉魏西后该怎么办?让他怎么办?明明深爱,那人却早已不在,留一个冒牌货与之周旋,甚至每晚相拥而眠,让魏西如何自处。
本想就这么一辈子活成劼褚,陪他梦一场,也无不可。如今看来,是自己太傻。
云端高阳的魏大御史,怎么可能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认不出。
聂优优愣怔,山间风急,犹绿的叶儿落了枝,校门口破旧的酒吧也甚好,至少此时能找到人陪着喝酒,陪着胡侃,也不会担心对方嫌烦。
忽闻风中夹杂着低哑的声音,打破愈来愈颓废的沉思,“你在干什么?”
聂优优回头,是魏西抱着臂膀倚在门框上,静静的看着自己,素淡的月白色长衫,散落的发,在风中有些凌乱。他忽然发现魏西有一个特异功能,不论站在哪里,总可以将周围衬的脱了俗气,如画亦似坠入幻境。
聂优优抿嘴含着丝笑意,眼神刻意的明朗起来,“睡不着,出来透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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