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景见了她心灰的模样,原本对她逃跑的一肚子愤怒顿时淡了。之前想质问她去了哪里,为什么逃走,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前方战事吃紧,谢宁歌是士族嫡女,又是“山中宰相”陶弘景的嫡传弟子(身在前线的他并不知道梁武帝对道家的态度已变),而楚朝露,她心思灵活,留在军中也能发挥作用,所以不论是哪个身份,她都是有价值的。
如此说服着自己,他转过身去,掩饰脸上的神情,只冷声吩咐随侍:“去把‘无情’的解药拿来。”
原来那个令自己那么痛苦的毒,叫“无情”啊,楚朝露的嘴角扯出一个笑,挺好,这样的世道,无情,才能活的更好。总有一天,我会不依靠任何人,就靠自己,漂漂亮亮地活下去。
素白的手捏成一个拳头,紧了紧又松开了,再睁眼时,一旁的侍女只觉得,她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楚朝露离去的这段日子里,司州刺史羊鸦仁终于带着援兵姗姗来到。这位在军事上颇有才能的将领,在侯景投靠梁朝时,就极力反对,他曾劝诫梁武帝,东魏与西魏对峙,正与南梁修好,保证无双面受敌之忧,在如此敏感的时期收留东魏叛臣,无疑对两国邦交不利。
且侯景所要献给南梁的土地,本来属于东魏,东魏已经派出了大批兵马收复失地,他一个叛臣,拿着主子的地做顺水人情,如果东魏击败侯景,收回土地,属于名正言顺,南梁什么好处也捞不到。
然而梁武帝在朱异的撺掇下,抵御不了“一统中原”的诱惑,终归还是收下了侯景这个“定时炸弹”。不仅如此,还派自己带着兵马粮草前来支援,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憋屈。
抱着这样的心思来悬瓠支援,羊鸦仁自然不会尽全力,好几次东魏围城,他都按着兵马不动。
侯景也知道这位大人打的什么算盘,但前方战事自顾不暇,羊鸦仁又擅长阳奉阴违的那一套,一来一去,居然奈何不了他。看着这种情况,侯景与众谋士商议,将悬瓠作为后方阵地留给羊鸦仁看守,带着大部队转移到了军事地理位置更为重要的涡阳。
好在杨鸦仁虽然不给力,梁武帝对侯景的援助还是真心实意的,夹杂着趁火打劫的野心,八月,梁武帝的亲侄儿贞阳侯萧渊明率十万大军,瞄准东魏集中精力对付侯景的机会,攻打东魏。
高澄将原本打算抽调前线的“侯景克星”——慕容绍宗召回,先对付这位花花小王爷。
和身经百战的侯景相比,萧渊明这位主帅就太好对付了。战事的实际指挥者是南梁名将羊侃,他安营扎寨得十分巧妙,将兵马安排在寒山,地势既高,又与在涡阳的侯景大军呈掎角之势。
但架不住猪一般的队友,先前慕容绍宗远道而来,羊侃建议趁敌人疲惫而击之,正在军帐内饮酒作乐的萧渊明睁着一双朦胧醉眼,嬉笑道:“将军多虑了!今我有南梁精锐十万,我还怕那东魏的蛮子?今日,呃,天色已晚,将士们都已经歇下了,据本王看,要战,便是堂堂正正一战,等明日两军休整完毕不迟。”
望着打着酒嗝的贞阳侯,羊侃连连摇头,心想着,这位风流王爷真是从未领过兵打过仗的,和敌人谈什么休整?堂堂正正?叹着气离开主帐,羊侃的心情十分沉重。
同样不好过的还有侯景。涡阳是军事要地,进可攻,退可守,若南梁的军队能够挫败东魏,自己就能从被动变为主动,趁机夹击东魏,打乱高澄的围剿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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