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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百里雁唇角紧抿——

即使再谨慎低调不愿插手夏侯内部事务,也不免卷入权利争斗的漩涡。

她闭着双眼,计算着面对的人数。

是何人将她的行踪泄露给了敌军?此时尚不可知。

她心里亦有怀疑——

邱鸿?

不不,即便邱鸿怀恨在心,也不该做出如此通敌叛国的事儿来。

那么,是谁?

她持剑的手微微颤抖,下方传来嘶哑低唤:

“宴统领,我们掩护你!你走吧!”

她冷笑一声,黑暗中不少人在默默注视——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敌军人数众多,少说派出了一个小队,此时寡不敌众,如何得以保全?

她难得拉着洛玄手下的新兵营出来拉练,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

是针对她,还是针对夏侯军营?

又或者若今天来的是洛玄,结果是否也是如此?

她无暇细想。

而今,似乎有一双潜藏在黑暗中的大手,不经意闪现间便要将她推入深渊谷底,无法抗拒——

也不给人抗拒的机会。

她全身是血,却没有一滴是她自己的。

她神色漠然伫立于这尸山血海之上,脚下是横陈的尸体,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比如她脚下这具:

她记得是来投入夏侯军营没多久的新兵,因了她的几句指点对她一直殷勤得很,对于这次拉练最期待最兴奋,第一时间报了名,也在最后一刻——做了鬼。

是谁,是谁?

她又从一具身体中抽出了长剑,黑暗中,有人悚然目光愕然深深凝视。

她拉出来的新兵足足百人之多,而今,只剩下了寥寥无几的这几个——

寡不敌众,她也不是万能的高手,伸手碾死一个营?

呵呵,算了吧。

明摆着的事实,何必担心呢……不该,不该的。

黑暗中,有人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不安。

她在血火中近乎机械的挥剑抽剑——

一出手,就是一条鲜活的性命。

剑光在血火中开出最灿烂的烟花,时间如水,粘稠滞涩。

而此时营帐里——

洛玄神色焦灼走来走去:

“我总觉得,让她一个人去……我不太不放心。”

百里雁自那夜花馆回来之后就变了模样,每每一见他便红了耳根绯了双颊……是以几日来频频躲避,直到她自说自话说新兵该带去拉练拉练,便自告奋勇迫不及待欲待逃出,奔走离开了营地?

他只能无奈扶额——

这娇羞的人儿,每每爱逞口舌之凶,结果到了关键时刻,反而连正眼看他都没胆子。

真是……

洛玄满心焦急,却有人看着这人晃来晃去眼晕,嘿嘿笑了一声:

“宴统领啥本事咱不知道,难道洛统领你还不知道呀。”

符斩语爽朗大笑一声,一边回身操练几个才进营的新兵传授宴方那套身法——

别说,打起架来,特爽!

想着身为俘虏,何时想过还有如此快活的一天?当下想起那纤细严谨却处处都不严谨的身影,发自内心而笑。

百里雁一朝解救,便是三十二户人的身家性命——

她立下军令状做出保证,若是夏侯造反,哦不,复国成功,让他们回家团聚,绝不含糊!

好汉不吃眼前亏,一营人为了活命委曲求全勉强答应?

又怎会知道——

她当真远赴慎国京郊,为了这三十二口人的信念,冒险穿梭敌国,只为求来一封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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