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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在同一时间分别笼罩住风之子、阿让和凌珑的三个月亮不约而同地抖动了一下之后,就如同气泡一般消失不见了,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阿让并没有倒在自己的血泊里窒息而死,凌珑也没有被一种罕见的剧毒毒得死不瞑目,风之子亦没有在一张像染血的床单般的雪地上一睡不起。一切都如隔世般的飘渺恍惚,只有心脏处不断翻涌着的、几近令人窒息的疼痛是实实在在的。一片狼藉的现场把他们从混沌中拉扯到当下来。他们不再是六岁的小孩子,而是十七岁的少年。风华正茂,却即将烟消云散。

三个人眼神里不同程度扭曲着的痛苦恳求似的看着对方,手不受控制、击鼓一般地一下又一下敲打擂击着心脏。如果他们此刻还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们会说什么呢?

四下里黑乎乎的。圆滚滚的不明物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一样,滚得到处都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那么小声、那么惶然,像是低声的啜泣。犹犹豫豫、时断时续。也有可能是另一种幻觉的变体——幻听。凌珑突然感觉到有些柔软的东西正从自己的身上爬过去,一个又一个。爬过她疲惫的双脚、她憔悴的膝盖以及她盛满悲伤的心脏。有这种感觉的人不止她一个。风之子和阿让动弹不得地躺在原地,茫然空洞的眼睛大睁着但漫不经心地看向漆黑浓重的夜空。

一段像是一生一样漫长的时间,一种难以负荷的温度和重量在自己那早已不堪一击心脏的所在处走走停停。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悲伤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呢?空气中似乎又开始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尸体肢解的烟味。或许再加上头发、皮肤和颅骨到碎片,以便让一片狼藉的土地更加一片狼藉。令人心惊的朽木断裂声和近在眼前的不明物体制造的微弱的声音比起来,只是起到虚张声势的作用罢了。

风之子饱受煎熬的头别扭地歪向一边。然而在那个动作完成的一瞬间,风之子全身的血液立即恐惧地冻结了。惊呆了一样,她只是目瞪口呆地死死盯着阿让心口那一片赤裸的皮肤,张的大大的嘴巴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心,人心,血淋淋。”六个经由她夸张的嘴型发出的夸张的音节,给人的感觉像是垂死之人在凭着自己最后一口气强撑着,只为了说出自己最后的、埋藏在心灵深处多年的心愿。

越来越多鲜活的心从阿让的心口小心翼翼地翻着跟头,悠忽而过。有的甚至蹦蹦跳跳着,像一个个顽皮的缩小版的篮球。在风之子歇斯底里的声音里,阿让无比忧伤地看过来的目光渐渐变得死寂。在阿让逐渐放大的瞳仁里,风之子单薄的身体正慢慢发生着恐怖的变化。先是她的双眼,然后是她的双手,最后是她那张惊恐无比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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