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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玉轮金波转英莲

江南的运河两岸,临水一些木制的小店,水面冷冷的,树枝上还有些冬寒的积雪,这是江浙一带最难熬的冬季,这个让人痛苦的甲申年终于过去了,新春来临,尽管到处是冻馁的士兵,强盗一样的义军,叛军,清军,但勤快的商家早就已经早早开门了。清七王爷贝勒满达海乔装成贩布的商人,带着十五岁的儿子奕川和老北静王之子刚刚十二岁的水溶来到了苏州,这一行他们主要是勘测运河的水路图纸,这段古运河在很多地段都已经失修淤积了,但从杭州下来却是十分地畅通,南京的弘光帝政府正在设法修通这水路,战乱破坏了太多地方的陆路交通,让这段运河如今在贯通南北的交通中更加重要。七王爷欣喜地发现,这样重要的水路并没有设置太多的障碍,明朝强大的水师都躲在太湖的水荡子里,地方的武装力量几乎成不了什么气候,北方溃逃下来的义军和一些因为供给不足的明朝军队几乎没有什么斗志,甚至公然抢劫老百姓。对于从来没有到过江南的两个孩子来说,尽管战火让很多地方失去了往日的繁华,但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江南景象还是让两个孩子流连忘返。七王爷是个惯于宠爱孩子的,行程和使命的顺利让他更加放松了,本来定好第二天要赶到运河扬州段的,但这元宵节有灯会让两个孩子迈不动脚了,七王爷和几个亲兵商量一下,带了两个孩子往葫芦庙来。这葫芦庙形似葫芦,是庙会最热闹的地方。尽管战争在京城已经到了改朝换代的地步,江南还是有一种自古繁华,奕川看到一对夫妻带着一个男孩唱庙会,那对夫妻带着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孩子,这孩子长得是粉雕玉琢,那孩子的母亲化着妆,唱的是一个老生,水溶笑道:“这江南的戏曲好奇怪,这女子偏偏演的是老生,这男的到演的娇滴滴的小姐,这一家子,实在是太俊俏了。”

奕川笑道:“那女子带这么个大胡子,你哪只眼看她俊俏了。”“你来。水溶将奕川带到后台,“一会她卸妆,你来看。”奕川巴巴地等到他们唱完戏,在后台躲着看那女子卸妆,那女子接了胡子,卸了袍服,轻轻擦去了眼睛眉毛上的烟墨。这一看,眼睛几乎没有掉出来,那女子岂止是国色天香,奕川这一眼下去,心里再也放不下,再看那孩子,与她实在是相像,回到船上还是魂不守舍,央求水溶道:“明日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好歹你帮我和我阿玛拖上一天,让我与那个姐姐见上一面,就是死了也甘心。”水溶笑道:“你这是哪门子喜欢,听戏要听人唱功的,哪里只去看人长相。也罢,我们明日早点去,看他们排练就好。”原来这水溶对人极为用心,自己的母亲是个汉人,也懂一些戏曲,京话极好的。今日听得高兴,早让人送了重金打赏那蒋老板,还与那蒋老板称兄道弟了一番。此时要去看排练,忙让自己侍卫韩八尔去和那蒋老板说。那戏班子的蒋老板只当他们是生意人,哪里想太多,没有什么不同意。自己让收拾了场子一早等着。他们的孩子叫蒋玉菡的,此时也兴高采烈地等着开锣唱戏。倒是那小娘子,一早上被一根竹签子刺到了手指,又见两只喜鹊冲着自己叫,反而皱起了眉头。那蒋大官人笑娘子又忧郁了,见了喜鹊也不开心,为她吮吸了手指上的血,笑道:“莫不是娘子有什么喜事。”那小娘子摇头,说“兵荒马乱的,你今年又是本命年,我这每日都提心吊胆,今日唱罢,一定去乡里待一段时间,躲过今年。”蒋大官人笑笑,自去准备行头,哪里把娘子的话放在心上。

奕川好容易熬到天亮,将匕首藏于怀中,他是满人野性,喜欢以武力取胜。早就想好了若不可强取就一定豪夺的办法,又和自己的贴心喽啰嘱咐再三。

这水溶原来小这奕川三岁,还只是个天真的孩子,一点也没有想到自己兄弟的险恶,第二天高高兴兴地陪了奕川去看戏场排练,又看蒋玉菡那孩子天真,将那孩子带到自己身边,带他去买糖葫芦。这边买了糖葫芦还没有进场,那边奕川看到这女子上台,这老生唱得是荡气回肠,但实在也不耐烦听她吊着大胡子不停地唱,好容易那女子一幕唱完进去换装,奕川赶到后台,看那女子卸了胡须,真个是国色天香,这一下冲进去,扯住袖子就不放手,语言又不通,只是要求这女老板跟他一起走。这女老板如何会同意,忙叫自己丈夫,那丈夫是个唱旦角的,本来就娇娇怯怯有女儿之风,又不是武行的,奕川的功夫原来就狠辣,几个喽啰叫七煞鹰鸠的都是如狼似虎的满人,几下打将起来,七煞打伤了戏班所有的人,奕川更是用匕首捅伤那男人,让自己的家将拉了那女人就要回船上。

一个唱小生的名叫柳湘莲将手里的粉扑丢过去,拿了一把道具的木剑扑过去和这亲兵过了几招,这孩子看来没有十岁,哪里是对手,眼见被奕川的亲兵扛起来,丢进了门口的苏州河里,慌得水里的乌篷船上的船夫忙赶着去救这孩子。

戏台的老板吓得赶紧要去报官。在一旁抱着一个孩子看热闹的是这边一个乡绅甄士隐的家人霍启,以前是义军的人,藏在甄士隐家里避祸,他今日带了主人的独生女儿叫英莲的女孩出来游玩,看灰鹳几个将那孩子往水里扔下,顾不上自己的孩子,一心要救这男人和女子,扑过去就和奕川打起来。霍启和这奕川对打,霍启练的显然是少林功夫,身材又短小,奕川显然打不过,忙喊自己的亲兵助阵,几名家将打扮的人实际上是满人的高手,立即把霍启困住。却见一独臂道士扑上来挡住了其中最凶悍的秃鹰、乌鸠,这道士的功夫了得,立即撂倒了奕川的两个亲兵,也引得周围的百姓排山倒海地叫好。这道士正是老王。那老王虽然独臂,功夫却了得,居然还腾出手来将在水里扑腾的柳湘莲丢到了船上。

奕川忙让自己的亲兵抓了那女人让开船,这霍启紧追不止,水溶刚好回来,见有人打自己兄弟,忙上去帮忙,和霍启对打。奕川趁机抢过蒋玉菡,也顾不上管水溶,自己让人开船跑了。王道士紧紧追上去。却和七王爷的护卫黑天二沙打了起来,这两人原来学的是关外功夫,和王道士的是一路,王道士以一敌二,自然也脱不了身,耽误了一下,那船却跑了。

水溶带着自己的几个侍卫和这霍启打了一阵,到底年少,明显不支,看到岸上人议论纷纷,那受伤男子奄奄一息,心中感觉不对,忙叫住手,问过那蒋老板,才知道奕川干的好事。那蒋老板误交了水溶,害了老婆孩子,此时咯血不止,水溶无比懊悔,一边求老板叫大夫,一边许诺一定为他救出老婆孩子。霍启却发现自己带出来的小主人英莲竟然也不见了,听几个老人说,似乎被一个什么人哄走了,霍启脸色大变,懊悔也来不及,不停追问别人这拐子道哪里去了。

原来他的恩人甄士隐年过半百,夫妻两只有这一个孩子。霍启为躲避战乱被甄士隐收留,这个甄士隐是个和善的乡绅,经常会舍财仗义的人,人也温和,娘子封氏,这英莲是他们年过半百才有的孩子,被自己给弄丢了岂不要了他们的命。这一下他后悔莫及,问及那个人的行踪,有人依稀记得是一个瘦小的男人,说着京城的官话,忙站起来追赶孩子去了。这拐子拐了孩子,哪里会让霍启追上,早悄悄摇了船走了,霍启在岸上追赶,自然是南辕北辙,那英莲额头上有一颗红痣,此时拿着拐子给的风车,哪里知道这船桨声中,离自己的父母是越来越远了。

王道士从水路回来,因要找他问李闯王的消息,也忙去追他。那蒋老板伤重,被水溶扶到戏台的太师椅上,他勉强坐住,对水溶叹息道:“我今日错信了你,弄得家破人亡,我好恨,你一定要为我看顾好我的妻子和孩子。”一语未毕,已然耿耿地断气。真正是死不瞑目。周围人将无数破菜烂叶打了水溶一头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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