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车熟路。
诸允爅见杨不留绕过街角便寻了个僻静无人的巷子钻进去,搁下木箱,背对着尾随上来的诸允爅,扯开半散的发髻,又重新高高束在头顶,摘了小小的耳坠,似是一副清秀少年郎的皮囊。
诸允爅这才得空打量杨不留这一身行头——小而俏的靴子,衣衫宽松却不累赘,腰带袖口都是公子哥儿类似的打扮,除了白净了点儿,身量矮小了点儿,倒还挺像个娇俏的小公子的模样。
诸允爅一挑眉,“你这算是……女扮男装?”
杨不留摸了摸头顶有些松散的发带,半含着腰,有些别扭的重新绑着头发,抽空瞥了他一眼,“你能看出来我是男是女么?”
诸允爅理所应当,“能啊,很明显就是女的嘛,故意穿成公子哥的样子。”
“那不就得了……”杨不留低着头跟自己的发带作对,“且不说因为我常去送药,涵翠楼里的姑娘丫鬟妈妈小厮多半瞧我都眼熟,即便认不得,瞧也瞧得出来我是个女的。”
“那你还费这么大的劲作甚么……”诸允爅胳膊底下夹着扇子,伸手帮杨不留把发带系了个死结,正扯住她的头发,疼得她头皮发麻,猛地一抬头,竖起的长发“啪”的一声抽在诸允爅脸上,响亮而又分明。
杨不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见诸允爅被发梢搔得打了个喷嚏。
“这算是不成文的规矩。涵翠楼虽然做的是烟花柳巷的生意,可也不是死板不开窍的女子勿进。偶尔也会有人带着女伴儿进去喝酒听曲儿,有的时候还会邀来戏班子登台唱戏。可若是寻常姑娘都能来来往往也不成样子,所以门口的小厮只放行有男伴陪同,身着男装的女子,有专门的雅间儿,当然也可以找来姑娘陪着,不过姑娘们在女伴跟前都很识礼,不必刻意搔首弄姿,不用费力讨好也能赚些银子。”
诸允爅歪头睨着杨不留,戏谑道:“看样子,常来啊?”
“……”杨不留闲眼瞧他,转身捞起木箱的时候刻意甩了甩头发,笑眯眯地看诸允爅捂住鼻子,“以前我爹来涵翠楼查案子,师父就让我跟着,以免他招惹太多漂亮姑娘,犯什么奇奇怪怪的错误——走吧,涵翠楼虽然不比应天府的花楼,但还是值得一瞧的。带你见识见识。”
说起来广宁府也不是就这么一个人尽皆知的涵翠楼。锦瑟阁和馨柳院也是各路公子墨客常去的场子,一优于琴瑟争鸣,一长于窈窕歌舞,各有风趣,各有常客。涵翠楼的招牌之所以立了数年,一场烈火也未动分毫,归根结底,是这楼里的妈妈懂得背靠大山好乘凉的道理,找准了赵谦来这座山,往来行事便比其他人要方便,生意自然红火热闹。
生意兴隆的涵翠楼藏起的猫腻定然不少,楼里的姑娘小厮们都是百事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私底下嚼嚼舌根子,换些脂粉酒水钱,还算逍遥。
诸允爅甫一进涵翠楼,便嗅到一股甜香醉人的味道,不是那种腻人的劣质脂粉的香气,而是淡淡的果香、花香和酒香纠缠不清的清甜。
“醉春红的味儿,涵翠楼的好酒。”杨不留看着明显被嗅觉捉住了思绪的诸允爅了然一笑,转头对引路的小厮说道,“董姑娘闲着呢?”
小厮点头,在这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身上打量了几遭,眼尖地将这二位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只当是来听曲儿的一对儿,便问道:“让夜凉姑娘陪茶?”
杨不留点点头,然后便见小厮抖了抖抹布,高声道:“请夜凉姑娘二楼雅间陪茶!”
诸允爅听出门道,到了二楼入了座,挨在杨不留身边儿问道:“带女眷的是陪茶,全是男客就是陪酒?”
杨不留一挑眉,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测,“下次殿下来可以试试醉春红。”
诸允爅听得杨不留这话说得轻飘飘的,眼睛却窥了他一瞬,似不自知。
然后诸允爅便笑,也轻飘飘地丢了一句。
“可惜,我不爱喝酒。”
杨不留扭头瞧他,三分不信七分不解地正要开口,便听见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推门而来,欢喜得很。
“不留妹妹!”
诸允爅刚到喉间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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