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条上,是平安那笔虽然整齐却完全不绢秀,一看就知道没怎么特意练过的字。
有点潦草,有点跳脱,大开大阖,字如其人。
上头说明红色罐子里是外伤药,宫中圣品,治疗他被踩到的脚。
另一只淡蓝色的纸盒子很精致,不像是大江国惯有的东西,里面装着香香白白的粉末。
平安言明,昨天无意间看到他后颈上红了一片,疑似痱子。想到他大热的天,还要穿官服上衙,很是辛苦,因此赠药。
这个东西叫爽身粉,洒在身上格外管用。
穆远简直啼笑皆非,心里却暖融融的。
从没想过,她会关心他的脚。
别说,那一下踩得可真狠。他怕她的脚直接蹬地面上会伤到,她下脚可没容情。
回家后,他的脚面肿得老高,像塞了个馒头,到晚上才好些。
幸好没有伤到骨头
至于说那痱子,这说明平安在暗中观察他吗?
可那不是痱子呀。
他只是和她那样接近,根本控制不住心里火热,血往上涌。但因为黑脸习惯了,那红色只到达脖子,没透到脸上而已。
想到这儿,脑海里蓦然就出现了平安在浴房中的种种美景,忽然又有点后悔。
不该出声阻止她脱衣服的,如果真的看到她的全部,也许她会下嫁给他。
那是他打从十岁起就在心里确定下的事。
但反过来想,又觉得并说不定。
两人都一起困在木桶里了,她的神情也只有片刻的慌乱,很快就镇定了。而且是那么坦然大方,竟完全让人不觉得有什么好羞耻的。
他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她吗?
敢作敢为,果断,蛮不在乎,小小的狡猾,像混了狼和狐狸的血在体内。
就像她小时候对他说的话:死小孩,给本宫出来!多大点事啊,有什么好难过的呢?真是简单复杂化!本宫教你个乖,这世上啊,除死无大事!
那时候他还觉得挺有道理的,只觉得这位小公主特别豁达,心胸可比男子,至少比他强多了。可长大后才发现,世事哪有这么简单的?
除了死,她也是他的大事。
这让他有些心神不宁,即相信她能处理好这个不入流的局,可又忍不住担心她出点什么纰漏。如果这样犹豫不决的心绪用在战场上,他的坟头草都齐腰高了吧。
而今她大半夜的只是送点药给他,又是什么意思?
示好?玩笑?还是依着她的性子,就是随性而为来着?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摸着那两盒子伤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随后就站起来,拖着伤脚走到墙边,打开那个暗格。
里面,除了那只古旧的女子妆奁盒子,还多出一块白色的棉布,上面绣着银色的兰草。
那是平安的肚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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