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八月七号应该就是算命先生常说的“诸事不宜”。
早餐时送来的外卖是慕容曌最不喜欢的香菇青菜包,她明明点的是鲜虾鸡蛋包;豆浆淡得跟黄豆水一样,还忘了放吸管;煮鸡蛋居然是臭了,差点没让她把隔夜饭吐出来。
出门的前一刻高跟鞋的鞋跟居然掉了,让慕容曌摔了一个狗吃屎,额头撞到门框起了个包,脸颊上蹭破了块皮,虽然不是太严重的伤,但是有碍观瞻。
刚买的新车引擎坏了,还没修好,当时地铁还没有开通,慕容曌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去挤公交,等了五趟人满为患的公交过身之后,她终于在热到虚脱之前堪堪挤上了公交。
最要命的是,向来很少生病的言酩休居然发起了高烧,不知怎么地又不肯去医院,她心里想留下来照顾他,但今天约了三个来访者,都已经到了关键期,不好随便改时间。
于是她磨磨蹭蹭、在言酩休床前摇了几次尾巴之后方才百般不愿地出了门。
一向被命运之神眷顾到盲目乐观的慕容曌除了心里实在放不下言酩休之外,并不是觉得这一天自己会如何如何,至少她完全不能想象坐上公交的十五分钟后,原本好好行驶在大桥上的公交车居然像疯了一样往栏杆上撞,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侧翻,车门大开,正在门口站着的数人瞬时失去了重心飞了出去,一个个脑袋朝下像一块块笨重石头般往深江里栽。
那些人中,便有上车不久的慕容曌。
坠下的那一刻,慕容曌盯着脱离自己手掌的手机,心里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事,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并未像别人说的那样自己短暂的一生会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呈现,摒除所有的纷纷扰扰,就只剩下一个念头——竟然都不能跟言酩休告个别吗?
如果能告个别,是让他一定要记得自己,还是忘了自己呢?
她仿佛预见了瘦得不成样子的言酩休一脸神伤捧着白玫瑰站在自己墓碑前茕茕孑立的身影,心里膨胀开来的那股闷痛还未来得及顺着骨髓传播出去,便已经尝到了江水带着铁锈气和鱼腥气的味道。
自己……这就要死了吗?
闭眼前的刹那,不知是不是因为思君心切出现了幻觉,慕容曌觉得自己看见了言酩休的脸。
酩休……
她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拉住那个幻像的一个衣角。
水流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暂时失去了神识,因此没来得及看见那个水下的言酩休“幻影”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给了她异常认真的一个吻。
天再荒,地再老,也抵不过眼前蜉蝣一刻。
原谅我,如此任性地爱着你。
……
慕容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提前做了一下心理建设,等确认自己睁开眼时无论看到牛头马面还是上帝大人都不会过于失态,才将眼睛一只一只睁开。
然后她还是吓了一跳——她居然看到白茫茫的一片,白得还很有物质感。
这明明是她自家的天花板。
难道刚才就是做了一个噩梦吗?自己压根就没有出过门?
意识一清醒,痛觉和触觉慢慢的都回到了她的身上,酸痛得像是被人打过一顿,湿冷的像是寒冬腊月走在了大街上。
慕容曌活动了一下手指和脚趾,然后是手臂和膝盖,接着一鼓作气坐了起来,入眼是自己湿漉漉脏兮兮的裙子,被水浸得透湿的头发上缀满了水滴,顺着她的额头淌下来,打湿了她刚干不久的眼睫毛。
她觉得脸上还有一处黏糊糊的,用手一抹,竟抹了两指血,还沾着一根碎水草。
这明显就不是什么破梦!自己是绝处逢生,捡回了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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