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看着面前少年亮晶晶的眼睛,顿觉更愧疚了,他只好默默无言扫了一眼柜台。
“这位少爷,不…不好意思嘞……,我刚刚——正是想说本店今日分例的糕点酒水方才已经卖光了!”
沈明曦年轻的太阳穴突突一跳,“什——什么?!”
他咬牙不可置信地往柜台上一看,果真连残渣都没看到。
吸口冷气,紧追不舍道:“那你们后厨呢,就是你们帘子后面,也没了吗?!”
“没了。”
“这样啊,”沈明曦往身后看看,只见刚刚排在他身后的人都叹气散了,口里还道明日再来明日再来。
他猛地一把隔着柜台拽过伙计的肩膀,“这位大哥,你看,就我一个人了,我都是最后一个了,你就把剩的那点儿端出来给我吧。”
“我好不容易来照顾一下你们的生意,诺——我有银子!”一边说着他把钱袋塞给伙计。
“可少爷,我们真没有了。您给我银子我一个打下手的也拿不出来呀。我们少…那个,额,我们家每日就只做这么些,做完人就走了。”
“您还是明日再来吧。”他万分愧疚地把银子塞回去。
沈明曦脸狠狠皱成一团,眯眯眼,后退几步,伙计松口气,终于说服了这位锦衣少爷要走了。
哪知下一瞬沈明曦借步子助力,翻身一下子坐上了柜台。
“你——你们,要是没有,那我也不走了!”
“少……少爷?……”伙计反应过来。
……
每日卖完了东西都能遇到这样的,砸门的,哭闹的,利诱的,势压的……还有压柜卡门的?为什么每次每个人都能赖出新花样。
他还赶着关店门回家呢。
云醉倚着鹿儿肩头有点发抖。笑得发抖。
她现在只想对那少年说一句:少年,别激动,这都是命啊。
作为一个排队过百千回的人,她还是很能体会这种“明明唾手可得,结果在你的上一个终结”的感受。
亏她刚刚还想着问问这东西究竟如何,让他撞了人仍然这么“心安理得”地“勇往直前”。
这时她听得身后不远处似有门开声,街头其他小店铺依旧吵闹。远闹不影响近距离。
她偏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婢子从不远处的小店铺出来,店铺极小,似乎只容两人通过。
青藤小街人多地不贵,密集型产业,也无怪乎。
她伸手朝着门内,似是要接什么,这时一个少年从里面缓慢悬空出来,坐着轮椅,披着淡蓝色兰花氅子,看身形年纪,约摸十一二岁。
一个身强力壮的仆子手上在门内稳稳端着椅背。
“少爷,哎,阿大你小心点儿!”见轮椅在门阶上磕了一下,婢子急喊道。
云醉不知怎么觉得这女声有些耳熟,像是刚刚才听过。像是,嗯……松斋方才帘后传出来的应答声?
似是察觉到云醉惊疑打量过去的视线,轮椅上的少年也突然偏过头看过来。
朱唇秀目,眼角带有一点泪痣,眸子清澈明净,像是极为干净的琉璃子。
脸色却莫名苍白得有些过分,鼻尖儿微红,身形带着几分羸弱。
见云醉看过来,少年不由得无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搭着毯子的双腿,拽了拽毛毯。
那样子莫名有几分委屈。
有所缺陷的人最是脆弱,但大多数脆弱并不是在身,而是在心里。他们比常人更敏感,自我解读别人的行为。最终伤害自己。
云醉察觉到了少年的敏感。不禁有些愧疚。
少年再小心翼翼看过来的时候。她朝少年点头笑了笑,嘴角梨涡显现。
如果能报以普通人真挚的一笑,不参杂任何东西。希望会使对方感受到她的心意。
少年像是一愣,随即也缓缓不好意思地朝她回以一笑。
“少爷,你在看什么,到底有没听到阿果说话,都说了这么冷的天不要来铺里了,您还非不听。受了寒阿果我非得担心死。”婢子嗔他。
少年笑着道,“阿果姐姐,我又不是你们女孩子,哪有那么金贵。”声线仍旧稚嫩。
阿果把毯子给他理了理,把束在墙角的兰花纸伞撑开遮上他的头顶。
“阿果姐姐,没有下雪。”少年凝眉看向婢子。
“挡风挡风,少爷你别管。”
“哦。”
先前叫阿大的仆子看着两人,也笑呵呵着慢慢推动起轮椅朝前行。
【大概今日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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