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渠只带了廖管事回了老宅。
他下了马，望着那烫金的“霍府”二字，阳光反射下刺目无比，霍渠挡了挡眼。
门口打扫的两个老嬷嬷看见是霍渠回来，微红了眼，激动的扔下了扫把，往回跑去喊：“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一众仆妇小厮立在正堂门口满脸是欣喜雀跃，远远的就冲着霍渠行礼。他们的大少爷已经四年未回老宅了。
四年前，霍渠弱冠之年，年纪轻轻就屡立战功，他是令霍家父辈与有荣焉的天之骄子。那时他意气风发、春风得意。他有他所敬重的镇国公父亲，又有疼爱他的端庄美丽的安长公主母亲。可谁料有一天，杜氏姨娘抱着三岁的霍梁登堂入室。原以为这是一场误会，没成想杜氏竟是父亲霍山河安置在别苑的……妾室，何况霍梁与他父亲长相相似尤甚于他霍渠。她哭着给母亲跪下，请求让她留在老宅，说是只要待在老爷身边，便是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她不要名分但求给霍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母亲心软抵不住她的再三请求便只好答应了。可这始终是母亲心中的一个结，从前的相濡以沫、琴瑟和鸣如今成了一场梦。
待父亲征战归来，父亲沉默的神情以及对杜氏的宠爱无不使母亲一日日黯淡下去，一贯端庄美丽的母亲不多时日就病入膏肓、缠绵病榻。他知道心之郁结，药石无医。可是父亲却愈来愈寡情，连看望病重的母亲的次数都少之又少。霍山河觉得他曾经亏欠了霍梁母子，如今好不容易寻来，必当要好好疼惜。那他的母亲，谁来疼惜？
终于，母亲还是香消玉殒了，魂归离恨天。
后来听闻父亲想将杜氏扶为正室，遭到了当今圣上的反对。这一事，便不了了之。
霍家老宅，却再也没踏进过。
四年前，为了母亲离开这个地方。四年后，为了他的阿妩而来。
下人小心翼翼说道：老爷阖家在正堂用食。
阖家？那围在食桌上的只是他的父亲霍山河、父亲续娶的姨娘杜氏以及杜氏生的儿子霍梁。
听起来像他世上最亲的家人，却是此生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他阔步走至食桌前，看着傲然端坐在那里的……父亲，如今他已找不到任何能称呼他的字眼了。他只看着他却不说话。四年未好好看他了，他发现父亲的鬓角已斑白了。
平日在朝堂上倒总能看见，远远颔首，便再不多言。
“回来了？坐下吃饭罢。”霍山河面不改色，语气一如既往，似乎他从未离开过一般。
他拉开檀木椅，悠然坐下。这才抓起玉箸端起玉碗来。
“爹爹，这是谁家的小哥哥？”霍梁脆生生的童音响起，惊起了众人心中的波澜。
呵，他竟从不告诉他的小儿子他还有一个哥哥，原来他霍山河早已绝情如此……
杜氏仿佛嗅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息，忙说道：“梁儿，你忘了，娘亲告诉过你有一个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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