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就是这般的天真,只是活在家庭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做着憧憬的梦。
直到十岁的时候,一场大火燃尽了一切。以前的一切如同一场泡沫,一烧就破。
我的世界,我的梦,都在一夜之间被摧毁了。
一张张狰狞的笑脸在火光的映射下,变得像妖魔一样可怖,映在火光中的,还有明闪闪的刀刃所带出的血花,一朵又一朵,就像是死神钟爱的曼陀罗,肆意妄为的开在人们的身上。
照顾我的侍女,她在熄灯后都会偷偷给我留一盏小桔灯让我看书,胖胖的厨师长,每次都会给我特地做一份甜点抚慰我的疲惫,古板的礼仪老师,戒尺在打下来的时候却总会收住力气,高高举起,轻轻放在我的脑袋上。
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现在却都冰冷的倒在地上,被大火逐渐焚烧。
“快跑!我来拖住他们!”父亲在门口着急的喊道,母亲则将我和哥哥推入了密道。“没了我们,你们也要好好活着!”最后留在我脑海里的,是母亲留下的眼泪和渐渐关上的密道。
逃出来后,我和哥哥都有些晕眩,一夜之间的天壤之别,不是谁都能适应的,我回头望去,发现还能看见熊熊燃烧着的火光。
在这一刻,我仿佛仍然身处那片火海,悲伤就如同燃烧着的屋子般慢慢燃烧殆尽,而恐惧仿佛是无垠的黑夜一般笼罩着我,一点点吞噬其他情绪。鼻腔中仍然弥漫着的血腥味,让我不禁哭了出来,既是后怕,又是悲伤。
而同样在发呆着的哥哥,听到我的哭声后,涣散的眼神却渐渐凝聚起来了,颤抖着的嘴唇哪怕要出血也紧紧抿着,披头散发的哥哥,在火海忽明忽暗的光照下,如同从地狱下爬出的恶鬼,显得无助而又狰狞。
“地狱只有靠你自己,才能爬出来。你也一样,妹妹!没人能帮你,哪怕我也不行!但是,我能帮你清理掉人间的敌人!”
在短暂的骚动后,王城又在夜的掩映下变得沉默,就像吞噬了猎物后休憩的野兽一般,而我们则躲在某个屋子的角落里,等待着风头真正的过去。夜,才刚刚开始……
“那股逃兵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按理应该在前面会有人阻止他们,而他们来的也太过悄无声息,根本就没有反应。”哥哥吞咽着苦涩的黑面包,那是以前完全不会摆上餐桌的食物,而连这也是哥哥用浑身的伤换来的,我更是不争气的吃下了大半,连喉咙差点噎住都不在意。
“母亲让我拿着这块信物去找大祭司,那么看来是将军那一系的人干的事……”说着,哥哥的眼圈发红,手指关节更是捏的发白。
“哥哥,将军他们是坏人,大祭司就是好人吗?”
“这我不知道,但是两个派别之间开始争斗了,我们只能选择大祭司。可恶,难道将军他们想反叛嘛……为什么这争斗的争端要挑中我们家族?太阳神拉在上,我赌上家族的荣耀和我的性命,必用血来浇灭这挑起的战火!”哥哥说完后反而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只有在看着我的时候眼神中有了神采。
一个月后,父母的事被正式定义为火灾,而爵位因无人继承而自动废除,土地则被其他人侵吞。这些是我之后才知道的。
在同一天,哥哥将我送到了大祭司那儿,而当我转身后却发现他不见了。
“家族就靠你振兴了,哥哥有哥哥要做的事情!”只留下这句话在我心中萦绕,之后我便被大祭司送到了河边,学习起了祭祀之事。
六年后,大将军果然掀起反叛的旗帜,试图挟天子以令诸侯,一时风光无二!各地的群雄也纷纷拉出了一支队伍,打着勤王的名义开始互相倾轧。而我也凭着自己在祭神上的天赋,用着大祭司留下的遗产,开始蒙骗起各路神灵,用神灵赏赐的神性,开创属于自己的神坛。
两年后,大将军一家独大,各地诸侯只得苟延残喘,那年我刚十八岁,堪堪成年。
“这是哥哥最后能给你的生日礼物了!我不是个称职的哥哥,希望这样你能多出时间来发展羽翼,让我们家族的光辉再次闪耀,不要再想着我了。”
哥哥与我见了一面后,留下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再次消失无踪。
过了没几天,从帝都传来消息,大将军在出城门的时候,被手下的心腹一枪钉死在城墙上,从此这个国度开始了战乱。
从旁观者的描述中,那个身形和外貌,没错,是我的哥哥。
就在我惊喜的时候,接下来的话就把我打入深渊。
哥哥没能逃出来,或者说,他没打算逃出来,他带领着自己的亲信将参与陷害我们家族的人一个个杀死,其中还有几个连我都不知道有着关联的上层,但就算藏得再深,也被哥哥找了出来。
这八年之后,哥哥也才刚刚及冠,可却已是大将军手下头号猛将,同时也广收羽翼,在内战之时,手下多了一支百战之兵,更是调查出了当年有关联的人,对于没有靠山、举目无亲的哥哥来说,谁也说不清他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
哥哥最后与敌人同归于尽,死时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死后随着自爆化为无数的尘埃,只剩下了手中的战枪。
听到这里,我接过讲述者手中的枪,不禁泪流满面。
“将军说了,他死后,他的武器,他的军队,他的一切,都交托给您。”讲述者将手握于胸前,重重的锤击着,“光辉圣裁独立团副团长,接受您的检阅!”
枪尖闪过耀眼的光芒,灵光跃入脑海,哥哥的记忆片段似乎在最后的燃烧中,通过这把枪传递给了我。
哥哥戴上了铁面具,作为最底层的一名士兵进入大将军麾下,乘着大将军剿灭异党,与受害者通风报信,内战之时冲锋在前,聚会时旁敲侧击当年之事,给原来头号猛将下毒,勾搭大将军之女,最后成为大将军的心腹。
哥哥仿佛在我面前,横握着枪,将其交给了我,连同他的一切荣耀,一切遗憾,一切的一切。
“妹妹的婚礼我怕是不能参加了,不过妹妹你放心,以后你嫁人了,只要有人敢欺负你,就算我在奥西里斯那里,我也会爬出来揍他。所以啊,不要放弃自己的爱情。”我仿佛看到了哥哥那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笑容,有什么事情,哥哥总不会和我说,每次都是这种表情,然后默默的替我处理好。
哥哥,这次我真的要结婚了……你,看得到吗?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