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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致远在席间曾经有意无意地问起关于火器的问题,只是这些读圣贤书的尚书们似乎并不太了解,也不是很关心,史可法只是说火器的营造归南京兵仗局,并不归南京兵部管辖,目前负责的是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

李致远倒是知道这个韩赞周,他还有个叫李国辅的养子,这两个太监都比较有骨气,韩赞周在南京被攻破后自杀殉国,李国辅对明朝也很忠心,可惜他不知道去哪里才能结识这两个人。

从张府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他现在也不想去群芳阁看卞氏姐妹了,今天在张府和这三个老尚书周旋的实在很累,偏偏还得装的一脸谦虚受教受宠若惊的样子,李致远现在只想回客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还得去南京吏部衙门领取官服、印信。

李致远回到客栈,将高宏图给的会票小心收好,他打算明天就换成现银,明朝并没有什么银票,宝钞也早就废弃不用了,现在大额的银子流动不方便,有些钱庄、银铺就采用了会票这种形式,凭会票可以到连锁的钱庄换取现银,但是会票本身并不能当钱使用。

按一斤等于十六两计算,2000两就是125斤,很是沉重,但是没办法,去了婺源肯定没法换了。此去婺源如此遥远,再加上还得带钱带人,看来得租几辆马车了,如今路上又不太平,李致远又是好一阵发愁,难道还得请保镖不成?

由于明天还有挺多事情要办的,李致远早早的就睡了,果然是睡得早就起得早,天刚亮李致远就醒了,刷牙洗漱之后在客栈简单的吃了早餐,然后就准备赶往南京吏部衙门。

在懒懒散散的南京吏部衙门领取了官服和吏部的委任文书,李致远又打听了官员上任的一些规矩,原来还真有不少规矩。

比如像他这种知县一类的小官,上任一般是不能带家眷的,不过带个小妾、仆人伺候起居也没啥大问题。

一路上可以凭吏部文书住驿站,沿途的驿站和府县也都会收到通知,但是免费的马车他这种级别的是享受不到了。

另外到任之前还得先去府城拜见他的顶头上司——徽州知府,至于和前任交接,现在婺源知县缺任,也就用不着交接了。

李致远这一盘算发现麻烦还不少,最重要的就是叶小繁怎么办?待在江南很危险,一年后江南就要沦陷了,兵荒马乱的他实在是不放心,他打算稳定之后一定要先把叶小繁接到身边来。

另外此去是否还要带师爷?他刚当上知县,实在是不了解情况,如果不找个懂行的,去了简直是两眼一抹黑,可他毕竟也不富裕,绍兴师爷可不便宜啊。

再就是此行路途遥远且一路又不太平,凤阳府、庐州府刚经历战乱,想必是盗贼、流民遍地,必须得带些孔武有力的保镖,否则死在半路都说不定。

趁现在还在南京城,他必须得多拉点人随他去徽州,不过现在世道艰难,衣食无着的人很多,只要能给口饭吃,不愁没人给你卖命。

所以李致远打算立刻去南京城穷人、贱民聚集的贫民区去招募护卫,他在一个卖烧饼的小贩那问清了南京城里贫民都住在哪,拿了两个烧饼就一路寻过去了。

晚明的江南社会极度繁荣,商品经济发达,南京、苏州、杭州、常州等很多江南城市都聚集了大量人口,商人、手工业者、工匠等各行各业的人员也大量涌入大城市,而晚明土地兼并问题越来越严重,富者越富,贫者越贫,很多失地农民也不得不入城,或成为工匠、苦力,或成为小商贩,甚至卖身大富之家为奴为婢。

都说江南富裕,实际上贫穷困苦者更多,只是底层的贫民都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了,留下痕迹的都是那些有钱有势、穷奢极欲却又擅长附庸风雅著书留名的达官贵人,他们修园林,建豪宅,奴仆姬妾成群,生活极度奢侈,因此在后人眼中,似乎江南人人皆富。

李致远走了约一个小时来到小贩所说的“穷人住的地方”,位于城墙边上,街道狭窄,房屋低矮,门窗破败不堪,道路坑洼不平,不远处的臭水沟让他不得不掩鼻而行,到处灰不溜秋的,行人衣着皆是破烂的粗布短褐,脚穿布鞋,不时还有光着膀子身负重物的苦力从他身边经过。

此地靠近城北,离燕子矶码头不远,想必是码头的工人,他正思索着怎么才能让大家知道他要“招工”,刚转过一个街角,一个青色的身影就狠狠地撞进了他怀里,直接把他撞到在地,官服、文书摔了好远。

这下可是摔的不轻,李致远甚至感觉自己简直是被撞飞了,心里埋怨这人谁呀,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劲儿也真是够大,胸口撞的生疼,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和他相撞的那人也是闷哼一声跌倒在他面前,这时后面不远处传来了声音:“快给我追!把路口全部堵住,千万别让人给跑了!”

这时李致远也勉强坐了起来,发现和他相撞的竟是一个少女,只见她飞快地从李致远面前爬了起来,也不叫疼,一声不吭地拔腿就开跑,李致远呆呆地看着她飞奔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这丫头好高啊!”

可没过多久那个少女就又跑了回来,此时李致远所处的其实是一个十字路口,他看着那位少女边跑边向后看,神色十分慌张,到了李致远这里又换了个方向,继续逃命,可没过多久又折返了回来,看样子她是被人堵住了,急的都快哭了。

这时追她的人也来了,一个满脸胡子、凶神恶煞的大汉手持麻绳逼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打手,一人手持网兜,一人拿着一根木棒,大胡子恶狠狠地说道:“跑啊,你跑啊,老子看你往哪跑!四个路口老子都带人堵好了,老子这次带了二十几个弟兄,看你这次还能跑哪去!”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话,另外三个方向的人也到了,都带着麻绳、网兜、木棍等物,看来是要保证能活捉这个少女的,这简直就是个标准的恶霸强抢民女的套路啊。

十几个人将这少女团团围住,似乎是志在必得,一旁的李致远也是好奇,捉一个姑娘家,居然需要让你们十几个大汉一起动手,还又是渔网又是麻绳的,也太没用了吧。

那位大胡子似乎是头头,正在跟众人交代:“这回要是弄丢了人,你们就全他妈的滚回家里吃屎去,还有,待会动手时千万别弄花了脸。”

他又对那少女喊道:“臭娘们,你最好束手就擒乖乖地跟老子回去,你哥已经被阮老爷抓住了,你要是还敢反抗,看老子待会不打死他!”

李致远这时也收拾好了摔了一地的官服、文书,见这伙恶霸这么嚣张,这还是在南京城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光天化日的竟然就敢强掳少女,周围居然也没一个人来帮帮这少女。他也不忍见这可怜的少女当着他的面被这帮恶霸绑走,现在只有强出头了。

李致远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这群人喊道:“喂,你们十几个男人光天化日的强掳少女,还有没有王法,还要不要脸啊?”

“你他妈的谁啊,敢多管闲事,想活命的赶紧给大爷滚!”看来不只那大胡子嚣张,随便一个手下都这么狂,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奴仆。

李致远干脆亮出了官服,也只有这身老虎皮或许能吓吓这伙流氓,正气凛然道:“我是官,看你们这样就是一伙土匪,老子堂堂的朝廷命官,还管不得你们一伙强掳民女的土匪?”

或许是扯虎皮做大旗有效了,那人小声问大胡子道:“老大,怎么办?”

大胡子确是毫不退缩,自信满满地说道:“什么强掳,这娘们老爹欠了我们老爷家三百两银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老爹现在死了没钱还,老爷就拿这小娘们抵债,也是天经地义,公子你是哪里的官,这南京城大大小小的官,有哪个我不认识的,我怎么就没见过公子啊。”

大胡子看了看李致远,略带威胁地说道:“我劝公子不要多管闲事,我们老爷可不是公子惹得起的!”

“哦?那你家老爷是何方神圣啊?”

李致远还真不敢相信南京城有这么嚣张的人,如今南京城掌权的也就是史可法、韩赞周以及魏国公徐弘基这三人罢了,很明显他家老爷不可能是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他也不过就是在这贫民窟里嚣张罢了,他们之前没见过李致远,而且来这种地方的他们也不相信李致远能是什么有权势的人。

其中一个流氓很是嚣张地答到:“说出来也不怕吓着你,我们家老爷就是曾经官至太常少卿的阮大铖阮老爷,南京兵部尚书史老爷和我家老爷也交情不浅,经常来老爷家中做客,这南京城如今就数史老爷最大了。”

李致远暗道,原来是阮大铖这个身为东林党徒先反出东林投阉党,阉党完蛋后又想再回东林党的反复小人啊,明亡之后还投鞑子做了汉奸,他现在应该没有当权啊,居然就这么嚣张,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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