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神宗万历四十三年,公元1615年,时年正是多事之秋。
山海关外,努尔哈赤把满族原有的黄、白、红、黑四族中的黑旗改成蓝旗,并增加了镶黄、镶白、镶红、镶蓝,共八旗,正式建立八旗制度,厉兵秣马,虎视中原。
山海关内,大明江山也是多患之时。四月十四日,河南洛阳福王府士兵八百人,在千户龚孟春的指使下发生哗变;隔月,张差持棍入太子宫,打伤太监,意在谋杀太子,梃击案发生;扬州发生大地震,狼山寺殿坏塔倒,;三月到六月不雨,畿辅、山东大旱,灾民流离失所;北直隶在久旱不雨的情况下,导致通州、三河等地饥民无食,不少人改以抢劫为生,民间多地秩序混乱。
七月初四,明神宗朱翊钧准诏蓟辽总督薛三才的请求,诏发通州仓米七万石救济灾民,发临清、德州二仓米十万石平粜,并发北直隶各地备荒米以及收买临近丰收地区杂粮,资助饥民,克服灾荒。
北直隶河间府沧州孟村正处在灾区,村庄四周大地干涸龟裂,稻谷被烈日炙烤而死,村南头此时正排起了长龙,只因村中井水干涸,全村紧靠村南一口深井维持全村人生计,排队的人们面色蜡黄黝黑,一个个无精打采,只有几个孩童不晓世事的追逐着,围着排队的人们来回的转圈。
队伍的头上站着一位老者,头上戴着一顶斗笠,身上披着一件粗布麻衣,胡子花白,但是精神矍铄,正对着井台上的香炉贡品念念有词。
“老天爷啊!您老就大发慈悲,下点雨吧,全村老少都靠着这口老井里的水艰难度日了!我丁某代表全村父老向上天叩头了!”老者躬身跪了下去!
老者一跪,长长的人龙也都跪了下去,跟着老者连连地叩头,面色凝重,异常虔诚。
“哒哒哒哒……”村里人在老者的带领下正在向天求雨,此时,从村子南面的大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来人大概二十余人,各个身跨高头大马,腰下挂着明晃晃的钢刀,一个个光着脊背,上身都没有穿衣服,不多时在井台的一侧停了下来。老者转头看了看,慢慢站起身来。
“喂!老头,这里你说了算吗?”马上一大汉直截了当的问道。
老者抬头望了望,那人骑在马上背对阳光,烈日刺眼,根本没看清面庞,然后双手抱拳,略施一礼,缓缓地说道:“不敢!敢问阁下来我孟村有何事?”
大汉翻身下马,踩在已经晒干的地皮上,“嘎嘣”脆响。此时,老者才看清来者,身高八尺,膀大身宽,臀大腰圆,足足比老者高了一个半头,双眼铜铃般大小,信步走来,杀气逼人。
“不用跟俺客套,俺是个粗人,今天到这里来是想告诉你,你们这口井俺们征用了!”
大汉言辞一出,顿生哗然,一旁的人群中,纷纷议论起来,不时传出“凭什么”的言语来。
“请问阁下是?”
“俺是将军老爷派来剿匪的,要在此地呆上些时日,防止匪徒来袭!所以这口井征用了!”
老者躬身再施一礼,开口说道:“原来是军爷,这口井是方圆十几里地唯一有水的井了。您看能不能这样?我们孟村往年丰收,还有些余粮,今年遇到大旱之年,盗匪横行,多亏军爷们庇护,本村才得以平安无事,我们愿意每日送些饭食和饮水,供军爷们享用,不知道军爷觉得如何?”
“不行!俺们兄弟还有几十人没到,每日靠你们送水还不渴死!”
“对啊!天气炎热,还需冲凉解暑!”后面马上一人接茬道。
老者年过古稀,何事没经过,何人没见过?知道如今是秀才遇到兵,再讲道理也是多费口舌!如若往年,别说一口井,就是村里的井都被征用也不用为难,村西有河水流淌,也可饮用,可如今大旱之年,此井乃是村民的命根子,怎么可以拱手相让。
“照军爷的意思,我一村百姓就不能再饮用井中之水了?”看着淡淡地问道。
“这口井眼这么小,能够俺们弟兄用的就不错了!”
“可是我村二百余口就要无水可饮,军爷可曾想过?”老者又问道。
“老头,你他娘的真是啰嗦!你们有没有水可用关俺们屁事!俺们军令在身,行的是公事,此井乃我大明皇土之井,征用有什么不对!”
此言一出,人群中几个热血方刚的男子忍不住了,一人引头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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