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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图身披宽大的棉衣,双手握着一杯温热的清茶在胸口,于深秋的斜阳里,倚靠着窗楞,望着楼下攒动的人头,他的伤口基本痊愈,除了肋下和肩部还隐隐作痛。

街头已临近收市,摊贩们抓住着剩下的一点点的时间卖力的吆喝着。神色匆匆的行人们被各种各样的吆喝声所吸引,驻足,挑货,讲价钱。

斜阳淡出,街道退缩进了阴影中,官家的衙役们提着棍子开始清场,一些商贩剩的货太多,不想走,扭扭捏捏的假装在收拾东西,衙役们不客气一通责备,有时用棍子在人们身上戳上两下,商贩们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垂头丧气的收拾起摊位,心里盘算着这一天又少赚了多少钱。

此情此景,这派人间烟火,像极了他童年时的南市,自从巴图重伤昏迷这一个月来,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同他隔绝,他记不清自己在那一夜究竟是如何逃出额德格讷人的围殴,又是如何翻山越岭来到这个他连听都没听过的镇子,只记得离开时,秋江清爽,红满枝头,而当他醒来时已是霜叶尽残,风寒料峭。浑浑噩噩的几日中,魂魄似在鬼门关飘忽游弋,儿时记忆儿时的记忆似沸水翻滚气泡,在他脑中汹涌的浮现,渐渐将他拉回到现世,直到他的手感觉到了温度,感觉到了他被图雅的双手紧紧握着。

“客官,小店打烊了!”店小二走到巴图跟前,客气的说道。

看得入神的巴图这才意识到手中的茶杯已经凉透,他礼貌的朝着小二微微一笑,将茶杯交还给他。这座茶楼的装潢朴实无华,但在镇上也算得上是栋豪宅,除了当地县衙,这座茶楼便是这里唯一的二层建筑。每次只要图雅看得不严,他总要偷偷留到茶楼里去吃茶,顺便在二层散淡散淡,看看俗世的风景。

巴图将将那件大的不成比例的棉衣裹紧,准备离开,转身却看到图雅面带愠色的立在门口。巴图的表情立刻木然,斜着眼瞧了瞧店小二,眼神中似有责备之意:她来了为何不提醒我一下。

小二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

“我跟你将多少遍了!没事别出来瞎晃悠,万一被人发现可怎么办!”图雅走到跟前,帮他将衣服向上提了提,悄悄的说道。

“没事,这地方是晋人的聚落,他们轻易不会涉足。”

“这可就说不准了!”图雅谈了口气,“这段时间风声紧,塔尔古放话悬赏缉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伤养好之前,你可千万不能再乱跑了。”图雅将他身上最后一枚扣子系紧,拍打了一下他衣服上的浮灰。巴图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像老妈子一样唠叨,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她,表情却正好被图雅看到,于是像从前一眼拎着他的耳朵向上提,巴图的身高不似童年,如今的他已经高出图雅一头,图雅不得不踮起脚尖去拧他的耳朵。

“好了好了,知道错了!”他赶紧呲牙咧嘴的示弱告饶。

“看你还敢不耐烦!”

两人出了茶馆,街上行人已是寥寥,临街的商家纷纷闭店休市,两人绕道房后,一前一后,步伐不急不缓,图雅将蒙着头巾,以不惹人注意的方式穿过肮脏狭窄的小巷朝着医馆的方向走去。在一处丁字口,刚想转弯,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乞丐,身上穿着青麻的单衣,蓬头垢面,黑乎乎的手伸到图雅面前,满是污泥的指甲几乎要碰到图雅。

“客官,行行好,家里遭了旱灾,我已经两天米水不打牙了。”

图雅被惊到,不客气的将他的推开。

“走开!我们没钱给你”

谁知乞丐经不依不饶,一个箭步窜到他前面

“姑娘,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实在太饿了,那怕给个俩铜板也成”

“你这个人,不给你还硬要啊!”

“姑娘,我看你心肠好,来日定会大富大贵,行行好吧,给多给少都成”

图雅啧啧摇头,想用两个铜板将他打发走,手刚要往衣兜里面伸,缺被站在一旁不说话的巴图一把抓住。

他俯视着乞丐,对方却低下头不敢正视他。

“我问你,你家是哪里人!”

“我,我,老家在怀远镇赵家庄”

“怀远镇...”巴图沉思了半晌,在脑中寻摸着这个名字。

“怀远镇乃是台吉孛尔部的辖地,如果我没记错,今年台吉孛尔部风调雨顺,向盟里报的是个丰年,缴纳的贡粮远超其他各部,可你今天确跟我说怀远镇遭了旱灾?你想我会相信吗?”

“这个,这!”

乞丐被巴图质问的哑口无言,头几乎垂到了胸口。

“我见你年纪也不大,有手有脚,身体并无残缺,在这镇上怎么也能讨得一份生计,确偏偏来干这个,你这么低三下四的去向别人讨饭,对得起你的爹娘吗?”

巴图的话让图雅一愣

“好你个臭要饭的,撒谎骗老娘,想博取同情是吗?”

图雅说完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吓得乞丐本就气短,被她一吓,浑身哆嗦,赶紧闪到一旁。

巴图拉住图雅的手,把她往回拽“好了,别跟她计较,你平日还让我克制低调,如今你比我还莽撞!”

“有多远,滚多远,不准跟着我们!”图雅指着蜷缩在角落里的乞丐忿忿的说到。

巴图为防止有人尾随,领着图雅遍故意多绕了几个巷口,在确认安全后,便沿着大路回到了医馆。

医馆正门朝向主道,平日病人进出都是从此门入,而如今大门紧锁,门口的立柱上“闭馆”的招牌已经挂了有一个月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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