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夜风高兴,这孩子便不必发落了。
“师父!”瑶光近日耳濡目染,愈发学了些鸿鸣的秉性,情急之下顺势动情地唤了一声,引得走上前来的宁王拍手轻笑。
“蔺小公子?”夜风临着宁王未近,声音低至只有两人可闻。
“夜风大大?”瑶光无声惊叫,心底呐喊。
骤然失言的夜风和涨红了面孔的瑶光对望一眼,面面相觑,只觉得无比荒唐。
门外鸿鸣笑着将血乌贼抛得更高些,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将府丞和府相说的宽心不已、连连拭泪。
“如今王爷心中有了寄托,总会收敛些行事,府内又有了世子,两位大人不必太过忧心。”
现下虽然王府中唯一的继承人病重,宁王却很是安静了一些,总算没有压垮这二人。
只是待到小公子病愈,却又说不准了。
鸿鸣细细观察这两位为宁王府劳心劳力、殚精竭虑的先帝旧臣,言行都看不出异样,便也参不透他们是否清楚小公子的身世。
且不说这两个外人,许是连宁王妃都是被牵连入内,饱受蒙蔽的可怜人。
鸿鸣别了府丞府相,却绕到春晖堂临水一侧装作焦急等待的样子,侧耳细听屋内响动。
“蔺小公子可是为了《正阳剑谱》而来?”夜风随意放下琵琶,瞧着这不自在的小少年。逼音成线,激得瑶光一个激灵。
流丹阁的家传剑谱丢失,阁主蔺开阳亲自寻找而今已不是什么秘密。
当年流丹阁虽然遭重创,阁主失踪。却因与菱花宫李氏,神医柳氏世代交好而得以支撑下来。蔺家长子与李家大小姐幼时便有了婚约,本意是结两姓之好。可因麒麟骨之祸,李家公子少年夭折,流丹阁前阁主不知所踪。这联姻的情势和意义便大大不同了。
眼下李老宫主有心扶持当做半子的准女婿坐稳阁主之位,等到李小姐嫁入蔺家,老宫主百年之后,整个菱花宫势必会融入流丹阁中,逐渐化为一体,形成一个人人畏惧的庞然大物。
也是因了这层缘由,身为蔺开阳同胞亲弟的蔺瑶光虽常年在山中学艺,只有寒暑才回白鹭洲小住,却几乎无人不知晓他。
包括因好奇而特意看过一眼的夜风。
夜风看着这个依旧眉目稚嫩的孩子,心里苦笑:若是是蔺开阳坐上江湖首座,他倒是很是赞成。毕竟蔺家很会教养子弟,蔺开阳是难得的正直清明之人。
只是如今威震江湖的那个人……
瑶光哪里知道他心中转瞬便划过那般多思绪,忙就这夜风给的借口点头。
他自从山上偷跑下来,先是被大哥抓包,又与前辈同行,又因鸿鸣鼓动入了宁王府做男宠——这般怎么能说出口呢!瑶光正在纠结,眼角忽见了款步而来、笑宴宴的宁王,悚然一惊,险些跳起来。
鸿鸣在墙外锤死他的心情暴涨,幸而宁王的全副心神只落在夜风身上,他托腮凝视,显然已经沉浸在面前人难得退去冰冷的表情中。
瑶光极力挤眉弄眼,夜风总算读懂了他的为难。
“可有吃的吗?”
瑶光忙抓起金盘子要撤退。宁王伸出一段素白色的手臂抓住夜风的衣角,像是撒娇一般:“你竟知道,孤……我饿了。”他们合奏了整日,宁王五战五负,此时只觉得指尖烧灼,虚汗淋漓,心口翻涨,似乎要将心肝都吐出来了。他面不改色的说着谎话,“我还要吃醉蟹,酒酿圆子,饮梅子酒。”
“…………”夜风抬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抿紧了唇角。
“来人,传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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