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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青蚕豆往年不是过了农历4月份才熟的么,怎么这时候就有了?”

邻居葛张氏忽凑上来,捻了一把剥好的豆子放手心,怪笑两声。

“胡姑娘好路子啊,不愧是大户里出来的,门道就广,总能弄些稀罕物来。不知,能否均些邻里,也好叫大伙吃个新鲜?”

俏脸微沉,胡安安素不喜这些爱占小便宜的人,也不拘认识与否,见到东西就想往自个儿口袋里扒拉。

“大婶,你是谁啊?怎么伸手就往人篮子里抢食?莫非你家里穷得连一口吃的也没了?否则怎么见食就抢。”

噼里啪啦一番话下来,不客气之极。

哼,她就不爱惯着这样的人,非亲非故,凭啥要叫她把东西分出去。

“哟,年纪小小,这嘴可真利。不过是看了眼些豆子,怎么就成抢的了?红口白牙一张,竟往外倒脏水。就你这样的,谁家敢娶,以后可不得住尼姑庵里去……”葛张氏也不是个吃素的,双手叉腰就嚷嚷起来,噼里啪啦讲一堆,咒骂起人来毫无顾忌,引得街坊四邻探头看。

胡安安拧眉,神色不太好看。

这人说话贰过分了,嫁不出去,可算是对时下闺房娇女最恶毒的诅咒了。而且好好的姑娘谁会住尼姑庵去,必是犯了事的……

“这葛氏,恬不知耻的,一见那铺子家里人都外出,就跑过去欺负人姑娘。太不像话了,瞧她嚷嚷的什么话,过分!”

祥云布庄的老板娘夫家姓柳,人称柳三娘,听得外头喧闹,探头一看,‘啪’地一声,将手里布匹往柜台一摔,娇眉一竖,气涌上头。

“掌柜的可别管,谁知那食铺家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又是个拎不清的,没得还怨上你多管闲事。”店伙计连忙拦她,万不叫她又白做好人。

“怨就怨吧,我只当自己借机会出口恶气。那泼妇可是什么香的臭的都敢往外倒,人小姑娘脸皮薄,哪说了过她,还不得吃大亏了去。”柳三娘打定主意要管,推开伙计,故意扭着腰儿出了门。

她是这十邻八里出了名的美人,寐含春水脸如凝脂,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穿着一身藏青色圆领襦裙服,佩墨绿色披帛,加暗青色半臂,脚着黑色丝履。

衣色虽暗,人肤胜雪。

“我道是一大早怎么就有乌鸦在叫,原来是葛大姐啊,这么热闹在说什么呢?”

娇滴滴的嗓音一出,正骂得起劲的葛张氏顿时噎住了,扭头,不得味地瞪过去。

“关你什么事!”横眉竖眼,越看火越旺。

柳三娘也不恼,笑语盈盈:“方才听闻葛大姐说什么嫁不嫁的,莫非是缨姐儿的婚事又告吹了?她已近二十,葛大姐可得多操点心,再喜欢也不能总留她在家。”

胡安安眼闪了闪,嘴角轻扯,露出张笑模样。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家缨姐儿好的呢,谁说她嫁不出了。再胡咧咧,看我不撕碎你的嘴。”狠唾一口痰,葛张氏拿眼刀着剐人。

“这不是刚才葛大姐喊的么,满街可都听见了。”柳三娘赶紧喊冤,委屈巴巴地瞅人,瞧着分外惹人疼惜。

如此作态,气得葛张氏心肝儿都疼了,忿然作色。

“胡说八道,我那是说她,关我缨姐儿什么事。”声音拔高八度,她手指胡安安,怒目切齿,身体微颤。

眼一撇,嘴一捺,胡安安凉凉道:“原是你家有个要进尼姑庵的姑娘啊,莫怪看谁都是这样。”

“小畜生,你敢咒我缨姐儿?看我怎么教训你——”葛张氏声音尖细,气急败坏嚷嚷着朝胡安安扑去。

她是吃了柳三娘许多亏的,因此气不敢对着柳三娘发,干脆朝‘软柿子’捏。

柳三娘脸色大变,下意识拿身体挡着,想护住胡安安。

然而胡安安又岂是那好欺负的,面色一冷,一个闪身顺利从两人身旁绕开。眨眼出现在葛张氏身后抬起一脚横踹过去,只听得‘扑通’一声,重物落地。

就这,还是拿捏了力度的,半分力道到不曾使出。

“哎呦,摔死我了。”葛张氏哎哎叫唤着,脸涨得通红,口里骂骂咧咧,嚷着‘小畜生’之类话语。

“再多说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胡安安冷冷得看着她,似在看着死人。

那通身气势汹汹磅礴,似欲择人而食的凶兽,吓得葛张氏呐呐,吐不出字来。

她转头去看周围,突兀地瞪大眼睛——不知何时周围人静止不动,宛如被施了定身术。

两眼发直,她机械地扭头去看胡安安,就见对方扬唇一笑,甜美可人。

“葛大姐,你怎么了?”忽而耳边声音响起,她打了个激灵,才发现是柳三娘。

再一看,街道上并无异常。

莫非,是我眼花了?

她惊疑不定。

一阵风吹过,冷嗖嗖的,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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