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村正恰于此时,领着几人前来。他远远望着崔炎,已觉察气氛不对。及至到了跟前,崔炎却已收剑入鞘。见他过来,只朝他淡淡打声招呼:“村正来了。相关人等可带到了?”刘村正显见他面色不似先前,不敢多言。只赶忙招手要那两人上前。
崔炎也不多言,便直接问道:“听到三更更鼓的上前,你居于村中何处,听到的声音是远是近?”便见两人之中个子稍矮的一个年轻人往前一步回到:“某家穷,因村东有坟地,屋舍便宜,富户都不住的。至于那打更声,听着倒是不远,挺近的。”崔炎便又问道:“刘福平日打更是有习惯,还是随意?”这回村正说话了:“他有习惯的。他惯常从村子西面家里出发,绕道南边,东边,北边,最后回到村西家中。十几年了,他历来如此。”几个村民闻言纷纷点头。
“那就好办了。走一趟村东坟地吧。村正,烦你带路。其他人等,听候传唤。”言罢走在前面,村正游疑不定,总觉着这位少卿是要找他麻烦。不知走好还是不走好,末了心中苦笑:走吧,不走不行啊。那边崔炎见他未跟上,便停步看他。村正一眼瞥见,赶紧动起老胳膊老腿,差不多是半跑着跟在后面。
刘村正一路心中惴惴,不知适才在河边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位少卿本看起来是个好说话的人,此时却让他十分不安。他越是不言语,村正越是紧张。如此炎夏,他既赶路,又心急惧怕,只不过片刻,他上下衣裳已然全部湿透。最后他实在是憋不住,终是问道:“适才河边,少卿究竟遇到何事?可否告知老朽。老朽对少卿无有隐瞒的。”
崔炎却不知他心中所想。之所以之前未说话,是因他正在回忆河边情景。他恍惚看见对方跳河前,用的乃是一柄长刀。或者更确切地说,正是唐刀。他的动作,明显更类劈砍而非戳刺,这是由刀具单刃而剑器双刃造成的使用方法上的不同。在大理寺时,那仵作曾言道:凶器长柄,刀身狭直。如此看来,是唐刀无疑。而唐刀,却多为兵士使用,乃是大唐惯常于军中配备的军刀。
崔炎正思索间,听得那村正发问,便回身看了他一眼。见他汗如雨下,脸孔却苍白。不知他何以如此,看他模样,甚怕他身体不适,若是一不小心厥过去,那时他便是自找麻烦。遂赶紧宽慰道:“无事。某还有事请教村正。您若疲累,不妨稍事休息?”这村正见崔炎终于开口,语气如常,瞬间感觉一块石头滚到了地。赶紧把气捋匀了道:“少卿请问,老朽必定知无不言。”崔炎便仿若不经意般问道:“听说那刘福尚有三子,看来必是不在村中了,不知现在哪里?”
村正听闻,想了想回道:“却如少卿所言,三子俱不在村中。因他家穷,陪不上彩礼。村中无人肯把女儿嫁他。好在他几个儿子倒还身强体壮,便有人来说项入赘。家贫无法,两个儿子都前后入赘到邻县去了。因路远,此时估计消息还未送到,因此还未回来。幼子却是从军,只是不知生死。四五年都不曾见到了。平日里问刘福,他也不作声。村民恐他难过,时间一久,也就无人提起了。”
两人正说话间,已至村东坟地。崔炎举目一看,只见这墓地甚大:荒草蔓烟,白幔飞舞。其间时有暮鸦掠过,颇多凄凉。此时落日西沉,天色将晚。崔炎无暇多顾,只得抓紧时辰,先问清村正那听到更鼓之人居于何处。便由那处出发,循打更人路径,再走一回。果见不远处有弧形血渍溅于一废弃屋墙,因此地偏僻,少有人来,且血迹早已干涸,与那破旧青砖颜色甚为相近,因此竟无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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