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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的天,是上京城最炎热的时候,尤其是午时,连街头叫喝贩卖的商人都看不到踪影,每天这个时候,苏静就提着有她胳膊长短的食盒往南街走去。

她的目的地是一个稍显破败的院子,杂草横生,尘土掩路,只有落座在门前的两座石狮子证明了这里曾经的辉煌。

这里是以前镇国大将军马致远的宅子,后来马致远在北方兵败身死,宅子便逐渐没落下来,如今已经20年了。

苏静踏着长满青苔的石道来到一间稍显完整的屋子旁,用抹布将石桌石凳擦得干干净净,又细心的在石凳上铺上一层垫子,才开始摆放饭菜。

一碗素面,一碟酸萝卜,半盆水煮青菜,还有一小碟细盐,最后放了两个洗干净的果子在布上,才恭敬的走到门前敲了敲。

里面没有回应,安安静静的仿佛没有人一般,但苏静知道她听到了,退开两步安静的候着。

盏茶的功夫,木门“咯吱”一响,走出了一名身着麻衣的中年妇人。

妇人穿着虽和寻常百姓一样,但气质却截然不同,一张细细的瓜子脸,双目带着几分锐利,盛气凌人,看上去干练了得。

她的嘴唇很薄,右眼下有颗小痣,如果不看眼角处几道淡淡的鱼尾纹,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苏静知道,她已经快四十岁了,是这间宅子的主人。

“先生。”苏静恭敬施礼。

妇人的眼帘扫过石桌,看到上面的饭菜,停顿了一会儿,目光最终落在苏静身上:“何苦呢?”

苏静笑了笑:“古河大败,举国上下都知道不是马公的责任,只是必须有人为此承担责任,才将战死的马公推出来,先生又何必吃斋念佛,为此赎罪呢?”

妇人坐上垫子,执起筷子,挑了一片萝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好半晌才说:“你知道当时的场面吗?”

“我不知。”苏静摇摇头,古河大战时苏芸都还是小孩儿呢,怎么可能知道当时的情景。

她细细的将萝卜嚼碎,咽下,似乎在感受其中的酸甜苦辣,说:“古河大败,20万大军仅有2万败卒逃回,战败的原因虽有很多,但作为主帅的马致远难逃其纠……”

顿了顿,她看向苏静:“当年国公府外人山人海,即便是平日最亲密的朋友下属也不肯在那时站出来说一句话,年迈古稀的老人抓着我的袖子,问我他的孙子哪里去了时,你觉得我不该替亡夫担这份责任吗?”

男人在外战败,关内阁女子什么事?可是祸不及家人这句话,有亲身经历的苏静怎么也说不出来。

当初若不是陈桥及时出现,她和苏芸早已化作刀下亡魂。

“但二十年了,怎么也够了……”苏静低声说道。

“我很奇怪。”妇人的目光紧盯着苏静,像是要看穿她一样:“你为什么对20万条人命无动于衷?”

苏静心底微微一颤,本能的加快语速:“我不是无动于衷,我只是觉得作为军人,马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也没有逃走,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就是说的这个,他是为国牺牲的英雄,那20万将士也是英雄。”

“牺牲?你管那叫牺牲?”妇人放下筷子,嘴角边是忍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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