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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晚上大家并排蹲在宿舍洗袜子,舍长忽然穿过了地上七七八八的盆子蹲到我身边,非常开心的和我不咸不淡的聊天。

“看样子这次咱们班的前三又要重新排位了。”

我附和:“是啊。”

“明天早上吃什么,明天轮到你和叉叉值日吧,我帮你们买饭。”

我附和:“好啊。”

“你说明天体育课会上吗,体育老师病了一个月了。”

我继续附和:“会吧。”

舍长醉翁之意,每问一句就要看我一眼,我每答一句她再看我一眼,我被看的发毛,但又不敢轻易发火。

果然,晾完袜子回来,凑到我耳边问我:“宁晨,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我一脸严肃:“没有。”

“真没有?”

她从校服口袋掏出一张纸,不规则形状,当扇子给我扇风。

在我回答前她就一把塞进我手里:“行啦,不逗你了,看你那着急样儿。”

我放弃挣扎,笑呵呵的把不规则塞进枕头下面。

26.

熄灯了,值班老师又开始踩着猫步例行检查,今天没有需要写的作业,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

可是我却睡不着。

我不是睡眠不好的人,或者说,我睡眠质量简直无人能敌,如果高考考睡觉和发呆我一定能拔得头筹。因为桦实睡眠时间紧张,只要到了睡觉时间,我真的能做到沾枕头就着,五秒钟内迅速入眠,让经常失眠的心怡很是羡慕。

然而今天,我失眠了,我终于知道失眠是一件多磨痛苦的事情了。你明明很困,困到头昏眼花,可是就是睡不着,默数草原上有几只羊或者锅里有多少个水饺根本不管用,你能做的,就是没完没了的翻身和叹气。

当初心怡和我抱怨失眠时,我还一摊手嘚瑟的回答她,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啊,我又不失眠。

也就是心怡脾气好,要我是心怡我就动手了。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十二点半,我彻底放弃挣扎把上半身的被子推开,躺了一会儿干脆坐起来靠着墙面发呆。

等了五分钟,依旧没有任何睡意,我百无聊赖,摸出了枕头下的不规则形状,轻薄的一张纸,被房间渲染上温度。

我把它举起来,借着对铺手电的光芒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文字被夹在纸片内侧,像是一群被两篇糯米纸夹在中间的虫子。我把视线朝后方看去,光源的主人还在奋笔疾书,丝毫未注意她的灯光已经顺着漏风的被角流窜出来。

当年就是因为这束流窜的灯光,值班老师查抄了我们八个的手电筒。

桦实规定,晚睡十点四十五熄灯铃响,宿舍禁止吃东西,走动,说话,打手电。

前三条我们都能做到,可是却几乎夜夜打手电,尤其是高一的时候。

高一,我们刚入学,晚上四节自习加上第二天早上的一节自习要合理分配给语数英物化五个学科,可是再合理也不可能全部分开,一个小时完成一科作业早在初中就成了神话,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并且,有时政史地还会留一些额外作业,有时还会有某科老师占自习讲卷子,作业只能一拖再拖,一路拖回宿舍,可是宿舍又有宿舍的规定,熄灯严禁打手电,老师才不管你是不是写作业,一环扣一环,恶性循环,根本不给人活路。

形式所迫,我们所有人只能蒙在被子里,用厚重的棉被遮挡手电筒的光芒,然而还是被发现了。

那是高一第一个期中考试,考试前,大家都忙着复习,个个点灯熬夜。我们没想到,查寝老师快一点了还不睡觉,我们八个被抓了个现行。

实际上被发现的只有我对铺,剩下的七个人算是炮灰——床铺小作业多,根本没有地方藏,老师一掀就全都看见了。

林亦博成了罪魁祸首,值班老师一个个掀开我们的被子,一口气没收了八个手电,还加了一条第二天中午罚站的惩罚。戏剧化的是,值班老师走后,林亦博掏出了另一只手电继续复习。

这样子的女生,这样子的舍友,我们剩下的七个人却一同保持沉默,第二天罚站被老班训斥都是一声不吭,性子冲的也只是在背地里抱怨该死的学校该死的老师。

却唯独放过了林亦博。

全宿舍我最先记住的就是林亦博,她长得很有特点,颧骨很高,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眯眯眼,给人一种倔强和冷漠相结合的感觉。

后来的相处的确印证了我的观点,她不爱说话,和宿舍所有人的关系都是平平淡淡的,在我们因为值日分组或者同桌的关系形成各种小圈子时,她独自一人被留在所有圈子之外,并且,她乐意。

在她的世界里,可能从不觉得维护人际关系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她的世界里只有两个字,学习。

这样的人,往往被人嫉恨,可我们不记恨林亦博,我们对她,更多的是同情。

从入学,她的手电筒就夜夜亮到十二点以后,很多时候我半夜上厕所,她的被子里仍有光,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忘记关。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干脆躲到宿舍的小独卫里学习,那个小独卫,一个蹲便一个洗手台,三个人同时进去就转不开身,她却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在只用手电的情况下。

然而她成绩极差,每每考试都徘徊在中下游,甚至好几次都是倒数。

越是这样,她就越折磨自己,那张小脸熬得没丝毫血色。

所以任凭她多么冷淡和孤傲,多么不合群还连累的大家被罚,我们都没有办法朝她抱怨。

同情可以消除所有的厌恶和怨恨,因为他们本是弱者,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强大的人总要得体,给她们生存之地,或者仅仅是不要嘲讽,无论何种形式。

我也想过,她会不会觉得难堪,不是面对成绩而是面对我们。董希的体谅让我觉得既是尊重又是枷锁,而对于林亦博来说,我们所有人的退而迁就,是不是都是枷锁。

按照她的性格,她可能根本不会像我一样小心思。

她真的不会吗?如果会呢?

27.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时被子竟然完好的盖在身上,毫无意识还知道注意保暖,我的脑子真是个护主的家伙。

然而我进班,苏正阳认真的看着我。

“宁晨,你黑眼圈特别大。”

他看起来真诚且无辜,我想动手揍他。

但我没有,我把他打死了,也就没人给我讲题了,他一定不知道他的生死在我眼里是这样重要的事情。

我开始认真评判苏正阳的身份,这些日子,他借着月考正身,成了理科老师的掌中宝,尤其是付厉,我想他教我们这些泛泛之辈已经教出了疲劳期,苏正阳对于他,无异于钟子期和伯牙。

都差不多,他的高山流水弹给所有人听,也只有苏正阳一个人能听懂。

他不仅是披着狼皮的羊,还是披着狼皮的喜羊羊。

我在他眼里,可能都算不上懒羊羊,顶多一个小灰灰。

他看我卷子的眼神本质上和我姐没什么区别,但他比我姐客气,虽然伪装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最不愿意给我讲的,就是化学,我最常问的,也是化学。后来导致我一拿出化学题他就躲闪着哀嚎,然后再乖乖坐回他旁边的空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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