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项岩和苏正阳在我们之下,西楼梯果然人少,又因为我们来的慢了些,这段路程上居然只有我们四个人。
下面是两个挺拔的男孩子,上面是两个心虚的女孩子。
脚步声轻轻,我能听得见苏正阳明快的声音。
“那道题说的是从线圈平面与磁场方向平行时开始计时,六十度刚好1A。”
物理是苏正阳的菠菜,随时能让他满血复活。
项岩默认,开始说下一道题,声音和苏正阳的完全不同,很镇定,像个大人。
这样的声音让我陌生,我从来没听过他除了喊号以外的声音,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正经,每一句都像是在念台词,抑扬顿挫的,很适合演讲。
我想起他白净帅气的长相,好像这样的声音太过正派刻意了些,但又好像没有更适合他的声音。
“用定积分算功的导数是力,位移的倒数就是速度...”
我一脸迷惑,转头看董希:“他们怎么又开始说数学了?”
“没有,还在说物理。”
董希听得认真,虽然我知道她和我一样听不懂。
他们永远走在我们前面,留下一段可能整个高中都追不上的路程。
苏正阳的背影在拐角消失不见,只留下还在讨论物理的声音。
楼道里,原本四个不同的脚步声只剩下两个,一瞬间就落寞了。
谁能评判谁的喜欢。
而我又何尝不是另一个董希。
103.
再次路过那两个乒乓球台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很好笑,一个多月前,我和叉叉就是在这里,见到了梁嘉康和那个至今也不认识的女生,一个多月后,那棵不知道名字的树就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干枯的枝干还在风里耀武扬威。
西楼侧面这个狭小的空间是个风口,我和董希裹紧了校服领子,顶着风跑动起来,本来就短的头发借着风力像是长了翅膀,扑楞着想从我的头皮上飞出去。
我不得不把卫衣上的帽子戴上,还用力把绑带系了两圈固定,顶过了风口,我和董希停下来,然后一抬头看见了墙根底下梁嘉康的背影。
还是熟悉的红色坎肩,熟悉的味道。
我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阴魂不散,目不斜视的往食堂走。
没走两步就看见了他面对的方向,心怡站在他面前,大风天里顶着凌乱的发型,笑靥如花。
真是见鬼了。
他们两个之前是在拍纪录片吗,名字一定叫做《论打情骂俏的表现手法》?
心怡笑的开心,根本没注意到路过了两个脸上写着“恨铁不成钢”的舍友,倒是梁嘉康,在我回头看时点头哈腰笑的依旧猥琐。
董希打饭,我找到了位置等在外围。
苏正阳一手端着炸酱面走过来,看见我笑出一个三十度鞠躬:“宁晨,你演忍者神龟啊。”
这件卫衣是我姐的,我姐总喜欢穿一些老气横秋的颜色,不是黑的就是灰的,而我作为她的妹妹,就非常顺理成章和非常倒霉的要穿她剩下的衣服,我身上这件墨绿色的卫衣还算稍稍活泼一点的。
绿帽子,还被系成了球形,的确是很像...
我动手想解开扣子,一手抖把蝴蝶结变成了双死扣,苏正阳笑成了九十度鞠躬,哈哈哈扬长而去,身后还跟着一脸冷漠的项岩。
在帅哥面前丢人真是太难堪了。
104.
董希打饭之前问我吃什么,每次两个人来食堂,我们都是一人打饭一人找座位,好像都成了我们宿舍的传统。
我在脑子里把碎的一条长度不超过五厘米的凉皮,中午的剩饼剩菜做的炒饼,还有橡胶一样硬的素串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越想越想吐。
“算了,你看着办吧,我选择听天由命。”
结果董希买的是两碗炸酱面,还真是造化弄人。
我一边吃一边想念我妈做的炸酱面,越对比越觉得面前的这碗黑不溜秋的东西像是呕吐物。
“怎么不吃了?”
我顿了顿,总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不然两个人就都别吃了。
“勒着脖子,吃不下。”我指了指脖子上的绑带。
那两个死结我实在是解不开,就硬憋着一口气从小缝隙里钻了出来,绑绳还紧紧的绕在脖子上,有些疼。
董希伸手帮我摆弄了一会儿,也解不开。
“算了,待会儿回教室找个剪刀剪掉吧,先吃饭。”
我们吃完饭去洗勺子,我洗得快,董希反复洗了三遍才从水池边离开,后面积攒了不少排队的人。
三个相连的水池,一个提供给学生洗餐具两个负责洗碗,我看见食堂师傅把小推车上沾着油污的碗倒进水池,蹲在旁边的大妈们手脚利落的扔进加了洗洁精的池子涮了涮,又拿到清水池涮了涮,然后就摆进旁边的柜子里。
胃里瞬间又是一股酸水。
“别看了,影响食欲。”董希甩干勺子上的水,抱怨着,“根本洗不干净,都是油,以后再也不买炸酱面了。”
我们路过清水池,上面飘着一层油污和菜渣,被扔进水池的碗互相碰撞,发出闷厚的声音。
很像冬天。
105.
下午考试结束的早,吃完晚饭才五点半,距离六点的自习还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大家都坐在位置上啃书,只有少数的座位空着。
我问了半个班的人都没有剪刀,叉叉和舍长只好轮番帮忙。
舍长提着我的脖子,我觉得我就像是屠夫手里的一块肉:“真是该死了,我一点指甲都没有,抠不出来。”
“就是。”另一个屠夫叉叉拽着另一边的绳子,好几下扣到我脖子上的肉。
校规规定了手指指甲长度不能超过两毫米,所以我们的指甲都光秃秃的,用不上力。
我被嘞的两眼发黑,心里不住的感叹那些上吊自杀的女子真是好勇气。
快打铃了,苏正阳抱着篮球从后门进来,带进来一股冬天的新鲜寒气。
“你们仨...”他沉默了好久,反复开口好几次都没把后半句憋出来。
舍长告诉他:“宁晨被衣服勒住了。”
“那用剪刀啊。”
“废话。”叉叉一着急手上力气更大,我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这不是大家都没有嘛。”
身后没了声音,苏正阳好像坐下看书了。
这个袖手旁观的。
两分钟后,我身后又是一股寒意,叉叉和社长放开了手,把我的身子转了一百八十度。
三号屠夫苏正阳笑眯眯的看着我,手上还拿着刀。
“别动啊。”他按住我的脑袋,这下我彻底成案板上的肉了,他强调,“剪刀蹭上胶水了,不好用,你可别乱动,划出血了我可不管。”
他离我很近,呼吸全喷都在我脖子上,痒痒的。
我不敢看他的脸,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两只眼睛拼命向下,一眼就看到他脖子上之前被我拉链划伤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疤痕,很浅很淡,不凑近了看不出来。
当时流了那么多血他还说没事。
“抬头。”他半蹲着,抓起我脖子上那根结实的带子,手是热的,还带着运动后下来的余温。
我觉得我的脸红的像一个番薯,熟透了的那种,因为身后叉叉和舍长一直鬼兮兮的笑,大声讨论已经考完的英语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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