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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寒风夹着几点雪花,吹开了半掩的窗户。正坐在窗前读书的陆望感到了初冬的寒意,拉紧了身上的衣襟。走到窗前,看了看逐渐暗淡下去的山景,陆望把窗子轻轻地关上。三年前也是在下雪的季节,韦朝云一去不返,再也没有来过。关若飞也被派到了边关,山远路长,只在一年前返京时来过一次。

这已是天佑二十三年的大夏国,青旻山上却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就像那些依旧日日相见的清风白云,还有山间的明月,陆望的生活就如同一条平静的河流,按照应有的轨迹向前流淌。

这样也好。父亲的禁足令反而为陆望挡住了外面的风风雨雨,留给他一个静谧的空间。不管红尘如何流转,山里的岁月是静止的,也是永恒的。十年前离开京都,那个委屈、不满又无奈的少年已经被这山里的风吹平了棱角,像这溪谷里无数的大石头一样,有了圆润的曲线,浸润了岁月的色泽。

那些读书、练功、喝茶的日子,才是真正的人生啊!陆望呡了一口白瓷茶盏中金黄的茶汤,一股暖意从胸间升腾起来,四肢百骸都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十年来,从无间断的练功,自己的身体已经可以穿一件单衣抵御冬天的寒冷。屏息凝气,感受真气在经脉中强劲地运行,头脑一片清明。现在,山间那些松果山珍是最爱的美味,清泉雨雪是舌尖的玉液琼浆。青旻山,真的是我的家!

正在思量间,窗外传来了一声猫叫声。“喵喵喵。。。”似乎还有猫爬窗格的声音。陆望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进来吧。”窗户被掀开了,一团黑影蜷缩着跳进了房间,带进了一阵寒风。玄百里脸上还沾着点雪花,笑嘻嘻地站在陆望跟前。

陆望为他拂去脸上的雪花,理了理他的头发,说道,“你什么时候能改掉翻窗子的毛病?我的窗子再这样下去要被你撞烂了。”玄百里瘪瘪嘴,说道,“谁让师父的规矩那么严!稍晚一点就不让我来找你玩了。还说不要打扰你用功。你还是我师弟,怎么师父给你的功课这么多啊!又要读书又要练功!”

陆望捏捏玄百里的鼻子,对这少年的抱怨并不放在心上。看着他,就像看到十年前那个青涩的自己。对玄空子的魔鬼课程,他并不以为繁重,反而甘之如饴。在师父把自己带到那个山洞的那一刻起,他就感到了师父的慈爱。有师如此,夫复何求?

玄百里见陆望对自己的抱怨一笑置之,知道这位“师弟”虽然功课要繁重的多,但并不以此为苦,便吐吐舌头,不再多说。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纸,在书桌上慢慢展开,骄傲地对陆望说,“师弟,你看我写的如何?有进步了吗?”

陆望点亮油灯,借着灯光仔细地看着。他点头说道,“不错,有点“玉华帖”的笔意了,但有些字还略显生硬。改日你再临“灵飞经”,把转折有些生涩的毛病好好改改。“玄百里听着他的夸奖,面露喜色,拉着陆望的胳膊,快活地说道,“要临多久啊?”陆望故作严肃地说,“把后山洗笔池的水染黑才行。”玄百里一听,张嘴结舌,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

陆望笑着拍拍他的头,说道,“临帖千遍,其意自现。多下些功夫,会有长进的。你在武学上的天分和造诣,都已在我之上。书法虽是小道,却也与武道相通。贵在制心一处,无事不办。能颐养性情,平复浮躁的心绪,走笔之时,先求形似,再求意到,待到融会贯通,便可随心所欲。这也是武学中的化境。”

玄百里也是武学高手,一听此言,思索片刻,心下便有所领悟,说道,“是了。师父最初教授我们武学,从最基础的站桩开始,一招一式力求准确,后来习得熟了,每日练气,便感到真气在经脉中的运行。运气的功夫到了,便能自如收发真气,招式便变幻万千,没有定式了。真的是制心一处,无事不办!”

陆望笑着说,“怪不得师父说你是武学怪才。千尺内功深厚,招式稳健。我长于变招,但不似你们从小吃山中野果山珍,体内清气不足。你是童真入道,也爱武成痴,只有你是真正能传袭师父在武道上的衣钵的。”玄百里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害羞地说,“望哥哥,我以后再也不敢叫你师弟了。师父的那些书,全让你读进肚子里去了。”

这时,窗外远远传来玄空子浑厚的声音,“饶舌的东西。还不回去练功。练完功早些安歇。”声音似乎是来自后山,远远地随风送来,玄空子这位大宗师端的是功力惊人!陆望与玄百里对视了一眼,陆望便吹灭了油灯。玄百里从窗外一跃而出,陆望便走去关了窗子,上禅床打坐调息。

子夜,窗外开始下起雨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扰得陆望有点心绪不宁。收住体内奔涌的真气,陆望睁眼看了看泄进来的星光。夜已深了。他抬腿下榻,脱下外衣,上床躺下。坠入梦乡前,他模糊地想着,明天,应该还是一样的清风白云吧。

那个许久未做的梦又来了!坐在摇篮边的美妇人,哀怨不舍的眼睛,笑眯眯的婴儿,伸出的双手,夕阳下离开的背影。。。不!不要走!不要走!我知道这是梦,我知道这是梦中,陆望在心中狂喊着,但是请你不要走。。。

正在这个既熟悉又诡异的梦境中挣扎,陆望听见了三声清脆的响指声。这是师门特有的暗号。陆望立即从沉睡中惊醒过来。睁眼一看,玄空子手执拂尘,正站在自己床前,目光如水,平静地看着他。

不!这不是梦!师父来了!这是上山十年来,师父第一次到他的卧房。陆望想,一定有大事了,于是一个翻身下床,在玄空子面前拜了下去。玄空子不语,转身往门外走。陆望跟了出去,门外的雨已经停了,满天星光,照得山林一片银色的光辉。

进了禅房,玄空子盘腿上坐,陆望恭敬地立在一旁。玄空子开口问道,“望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吗?”陆望心头一震,这也是他长久以来的疑惑。但是,自从拜玄空子为师的那一刻起,他早已答应师父,要把那个尚书公子埋葬在身后,从入山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份,便只是玄空子的一个普通徒儿。更何况陆显的严令,让他从今以后不准出山。青旻山,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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