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天气热,伤兵的伤口发炎情况严重,李沐特地为他们留下了几桶白酒,并教会医工使用的方法。
甘松岭以西无名峡谷之战大捷的消息已经在松州城中扩散。
在李沐离去的时候,感恩的松州百姓自发地前来送行。
松州百姓哪年不经受胡人的劫掠?党项人、吐谷浑人时不时地袭拢松州周边小县,奸yin掳掠无恶不作。
但凡家中有薄财或者家中有女儿的,能逃的早逃出去了,留下不能逃的无处可去的,也将财物、女子送出松州,寄养在外。
松州可谓民生凋敝,苦不堪言。
此时有唐军一战而胜,擒获敌酋,对于松州百姓来说就如枯木逢春,欣喜难耐。
去往长安的东城门外,远远数里地,全是前来送行满脸笑容的百姓。
可百姓们看到囚车上的拓跋赤辞,立马变脸,只要能扔的全往拓跋赤辞身上招呼,甚至有人张弓欲射。
李沐见状不妙,连忙下令护住囚车,同时令士兵喊话,言明拓跋赤辞做为囚徒,应该被朝廷审判,而不是如此轻易地在此糊里糊涂地被杀死。
百姓们是善良的,他们觉得李沐说的有理,罪该万死的恶人确实不该这么轻易地死,这样太便宜了他们。
于是,都听从劝阻,不再袭击拓跋赤辞囚车。
一个白须老者端着一海碗混浊的酒迎上前道:“壮哉我大唐将士,老朽活了六十七年,历经两朝,第一次见到党项敌酋被天军擒获,此生无憾矣。”
说着向李沐颤巍巍地跪下,行起大礼。
李沐连忙跳下马,搀扶住老者:“老丈快起,我不过是十岁小子,怎敢受老丈这等大礼。”
不想老者坚持道:“将军谬也,老朽这一礼拜得是我大唐天军,他们为保我松州百姓浴血奋战,不惧生死,老朽这一礼他们如何受不得?如今他们英灵未远,将军替他们受这一礼,也不枉我松州百姓一片心。”
说着,坚决地跪了下去,而道路两边的百姓也随着老者一起下跪,对着护卫营将士大礼参拜起来。
李沐闻听老者此礼拜得是松州之战唐军阵亡的将士,不敢推托,可也不敢生受,只能半侧身,受了半礼。
李沐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百姓应该感谢的是尉迟恭和他的五千骑兵,而自己的用意不善,只是想带着护卫营来试验火器,顺便捡些军功的。
望着送行百姓们感恩的笑脸,李沐第一次被自己的无耻羞红了脸。
老者施完礼,颤巍巍地起身将酒端到李沐面前,道:“还请将军饮尽这碗酒,以壮行色。”
李沐心惊胆颤,这是一碗酒,可这碗也太大了些,就不该叫碗,分明是盆嘛。
这碗酒喝下去,估计不醉死,也得撑死。
李沐没那么傻,自然不会真喝。
他双手伸出,恭敬地接过碗,对老者说道:“老丈及松州百姓的心意,我代表将士们领了,松州之战获胜,并非我一人之力,是所有唐军将士的共同努力,这碗酒,理当我与众将士共饮。”
说完,低头喝了一小口,然后下令道:“李沂,传令下去,一人一口,不可糟贱了松州百姓的心意。”
于是这碗酒迅速传向每个士兵,五百人哪,就算是一缸酒也不在话下,实际上,也就每人润了一下嘴就没了,后面的士兵其实不过做了下样子。
李沐知道不能再呆,不知道后面有什么幺蛾子出来,他不给老者说话的机会,说道:“老丈放心,我是为了将敌酋押送京城,其实尉迟恭老帅及唐军主力依旧在甘松岭一带,百姓们如果要感谢,可以感谢他们,我重任在身,不可逗留,还望老丈和松州百姓见谅。”
不待百姓们做出反应,李沐率护卫营迅速离去。
这不象是被欢送,倒象是逃跑。
在远离松州城之后,李沐一直闷闷不乐,就感觉心灵深处某个地方被触动了。
“大哥,你说这次我们的军功够大了吧,你至少能升一级爵位吧?”李沂见李沐兴致不高,出言逗乐道。
李沐没有回答,他问道:“二弟,就算让你做了大将军,你能保证大唐百姓不再被外族欺凌吗?”
李沂发愣,心想这哪能保证得了?“大哥,如果我是大将军,谁敢欺凌我大唐百姓,咱就率军打回来就是了。”
李沐无言,是啊,最尽责的将军,不过也就是事后替死难的百姓复仇而已,也仅仅是复仇而已。
没有人能事先预防得了别人欺凌自己,也无法强大到别人不敢欺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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