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巨大的圆月当空,远处星辉点点,夜空呈现出深邃的幽蓝之色,这份极美的光景吸引了一批又一批来自上层大陆的观光者,留下名画佳作无数,却根本没几个绯月人会关注他们头顶的夜空,审美并非富人的特权,但总归是建立在和平与富足之上的乐趣。
比如从黑角城上方俯瞰,毗邻城墙的贫民区里处处燃着火光,几瓶劣质的酒精足以让身处底层的他们混过几天的时光。
居中的主城区同样灯火通明,住在这里人们通常是矿场和机械工厂里的管理层,或是守卫军里的尉官校官,再富有些的话,那便是如黄老头一般的黑道大佬,手里握着明里暗里的大批生意,连城主都要给几分薄面。
黄老头虽然在主城区有房子,平日里却在滚石区住,用他的话说就是,在这里能享受到阶级的差异,每当这时,一众小弟都会忙不迭地奉上谄媚之词,黄老头就会笑眯眯地挨个赏钱,苏易就会翻白眼骂上一句没出息。
黄老头看起来的确挺没出息,他不修边幅,面容也算不上英伟,他并不像其他黑道大佬一样热衷交际,和军火商工厂主称兄道弟,反而总是拎着一个酒壶在满是贫民的滚石区巡视领地,黑道大佬的面子简直被他丢得一干二净。以至于这两年下来,好几条暗里的交易线都被人抢了过去。
他对此倒是无动于衷,苏易却很发愁,总觉得哪天醒来,滚石区就被一群抢地盘的家伙堵住了,不过这一天却始终没有到来,黄老头楼外的沟渠内却时不时地多出来几具尸体。
此时夜色已深,赌场里的人流达到峰值,所有牌桌都坐满了人。
苏易也站起身来,在各个牌桌之间穿梭,这是他常做的工作之一。
再也没人挑衅他,拾荒者们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骰子,酒精和女人上,吧台处坐满了嗜酒如命的醉鬼,沙发上的浓妆女人们也全都揽到了活,自诩冒险家的拾荒者们向来出手阔绰,很快最深处的房间里就传来声嘶力竭的声音,而拥挤不堪的牌桌上的阵阵声潮,甚至完全掩盖了这些不太和谐的声音。
苏易虽然是赌场的把头,却对赌博没有半点兴趣,但他对待工作的态度却一直很认真,永成赌场的生意一向很好,跟这一点也并无没有关系。
当他在牌桌间游走之时,斗篷内的眼睛始终如鹰隼般光亮而锐利。
所以当他静静地朝一个方向看了许久时,也就说明,多半是遇到老千了。
老千是一个绯月人极其厌恶的词语,在赌场遍地开花的绯月大陆上,老千常见,却又不常见。
在一群赌徒的眼下出千,要求不是一般的高,胆量,眼力,手劲,技巧,无一不是学问,当然,还要承受莫大的心理压力,被发现出千的人,多半会被愤怒的赌徒们撕成碎片,就算出千者的武力值足以应付输了钱的赌徒,赌场也不会放过他。
利益往往伴随着风险,但利益达到一定程度时,多得是人愿意承担这份风险。
苏易走到一个面容猥琐的矮小男人身后,用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干嘛?”矮小男人不满地回头吼道。
“留下筹码,然后出去。”苏易淡淡地道。
“你说什么?”矮小男人怒道,这时牌桌已经安静了下来,一道道充满怀疑的不善目光落在了男人身上。
“你出千了。”
“小娃娃你好大的......”
苏易叹了口气,突然闪电般伸出手探进男人的怀里,随后用力一扯。
漫天的纸牌飞舞。
苏易见惯了这种场景,瞥了那边一眼,连声催促道:“留下筹码赶紧出去。”
“出千的狗杂种,我说怎么运气这么好!”
输了钱的赌徒们骂骂咧咧,红着眼朝这边走了过来,有几个壮汉已经开始在身上摸索出利器,看样子并不想简单了事。
矮小男人脸色难看,在纸牌飞起的那一刻后,他的后路已经被两个壮汉堵死,而一般情况下,赌场并不会管出千者的死活。
赌徒们眼冒凶光,这凶光里满是兴奋和残忍,似乎已经将要看到矮小男人的惨状。
这时苏易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拦住了他们。
“他的筹码分给你们,这件事到此为止。”
赌徒们愣了一愣,一个壮汉嗤笑道:“怎么分,老子一把输给他十几个铜币,他们才几个!”
“我记得住。”苏易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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