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吗,书上说纹身其实就是用针破坏一些真皮细胞,再让染料附在破损细胞的周围形成的。”
“哇,阿哲你知道得真多!”苏月白吃着雪糕用一种很崇拜的眼神看着陆青哲。
“这不是重点,”陆青哲补充道,“说白了,纹身就是一道染了色的伤疤,为什么你们要自残呢?”
“不对,你说错了。”林靖宇停住脚步把头转过来看着陆青哲,挡住了他的去路。
“哪儿错了?纹身不就是……”
“不是‘你们’,是我们,是我们三个。”
“对的。”苏月白开心地笑了起来,附和道,“阿哲跟我们一起去吧。”
“我不要。”陆青哲想都没想地就拒绝了,绕过林靖宇继续往前走。
“你看吧!我就知道不行……”林靖宇小声跟苏月白说道。
“不要放弃嘛,等回到家,你再跟他好好说说啊。”
“我怕他不理我……”林靖宇嘟囔着,陆青哲看似无意,全听了进去。
“你怎么这么没用啊!”苏月白恨铁不成钢。
“不是我没用啊,是我就没见过他乖乖听过谁的话,而且你也知道他的性格,我……我有点怕他。”
“怂死你算了!”苏月白踢了林靖宇一下,而陆青哲则是在努力管理着自己的表情。
“阿哲!”林靖宇跑到陆青哲面前,再次挡住了他的去路。
“啧……”陆青哲露出满脸不耐烦的神情。
“你要不跟我们一起去的话……我就一直跟着你,回到家后你上厕所我也跟着,你洗澡我也跟着,你睡觉我也跟着,烦死你!等到你答应为止。”林靖宇快速说出一连串的话,闭着眼睛,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即使知道陆青哲喜欢安静讨厌被人一直烦,但他也觉得这筹码小到不行,自己有没有耐力以及有没有能力做到都是未知数。
“我知道了。”
“啊?”苏月白跟林靖宇瞪大了眼睛。
“我说我知道了,会跟你们一起去的。”陆青哲淡淡地说道,“所以你能让开了吗?”
看着陆青哲逐渐走远,苏月白跟林靖宇仍停在原地,震惊着。
不管过去多久,只要想到这个场景,苏月白总会扬起嘴角,她记得就是那刻,自己的心像被融进了远处绮丽的夕阳跟晚霞,灿烂了整个天尽头。她曾比谁都坚信着,这样的三个人,会一直走下去。
苏月白心里明白,就算已经过去了七年,就算这七年内,自己跟林染屏蔽了有关林靖宇的所有话题,但当林靖宇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就像突然被打开了某个开关,脑中的回忆都疯蹿出来,根本不受控制。看着林染的脸,苏月白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但又不得不全副武装,小心翼翼,直觉告诉她林染的开关,也随时可能或者已经被打开。
“你找修远哥什么事呢?”苏月白开着车问道。
“就是房子的事,还有……”林染顿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我知道,修远哥也算是你的伯乐,你肯定很难开口吧——”
“阿哲啊,你不当作家了要去干嘛?“坐在后座的林靖宇突然开口问道,”昨天那个余编辑问你的时候,你也没说。”
副驾驶没有传来回答。
“你先回答我,我们去找朋友,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们去啊。”苏月白没好气地说。
林靖宇又掏出了他的那本笔记本,“沥城大学是来沥城不能错过的景点之一啊,里面有很多教学楼包括学生宿舍都是民国时期留下来的,而且沥城大学就在海边,走出偏门就是滨海路,据说又有海景可以看又有好吃的……”
“你事先调查倒是做得挺细的。”
“那当然,都说了我很早以前就想来沥城看看,甚至想在这边买房定居呢。”
“你知道这里的房价有多吓人么?”苏月白把车停在红灯前,说道。
“那就像阿哲一样,先租房子。”
“阿哲全靠有个好房东。”苏月白看向林染,“其实我一直不是很明白,修远哥转行后,为什么特地要搬到宿舍里去住,把那房子留给你一个人啊?”
“可能是因为那样上下班方便点吧。”林染漫不经心地回答。
“也不算太远嘛……”看到信号灯变绿,苏月白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林靖宇看着林染的侧脸,其实很想开口再问下去,想问自己离开他跟苏月白的这七年来,都发生了些什么,也想问那个周修远到底是何方神圣,还想问今后他们的人生是如何打算的……太多想问的了,而回答的人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或者直接无视,自己一时不知该如何问起。而现在林靖宇最想知道的,莫过于林染手腕上的那道疤。他瞥到林染的左手手腕上戴了一只黑色的电子表,表带很宽,把那道伤疤挡得严严实实的,林靖宇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产生了错觉,怀疑那道伤疤存在的真实性。
毕竟,那不是第一次。
记忆里那是陆青哲刚搬来自己家时,小学六年级,在那之前林靖宇就认识陆青哲,两家在三年前成为了邻居,林母跟陆母是老相识,成为邻居也是陆母在房东跟林母之间作介绍。陆青哲也转学到了林靖宇的隔壁班。
刚见陆青哲时,林靖宇就觉得这个同岁的男孩身上散发出一种不该出现在这个年纪的孤独感,他的话很少,别人跟他讲话也很少得到回应,喜欢看书,来自己家里做客时,虽然妈妈总把他带到林靖宇的房间里让自己拿出玩具陪他玩,但他只坐在一边静静地看书,不然就是写作业。
“你看看人家小哲,多用功好学,哪像你,整天跟个猴子一样。”
“嘁。”林靖宇嘟着嘴扭过头,当作没听到。
“小哲成绩也好,你真该跟他好好学习学习。”林母不再跟林靖宇讲话,转头用羡慕的语气跟陆母说道,“小哲真的好乖啊,真让人省心。”
林靖宇偷偷瞥了陆母一眼,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皮肤白皙,鲜有皱纹,但与陆青哲一样,都不爱说话,她看着自己的儿子,然后向林母露出一个笑容,让人捉摸不透。
“奇怪”是林靖宇对这对母子的第一印象。对于陆青哲,他一开始是不喜欢甚至是讨厌的,总是被当作榜样,总是被自己的父母称赞,种种都打击着小男孩的自尊心,另一方面又有点嫉妒他。好在陆青哲也几乎不主动跟他交流,两个人看似关系很近,又是校友还是邻居,可实际没说过几句话。但陆母的工作很忙,所以从他们搬过来之后,放学后陆青哲就经常在林靖宇家里写作业吃晚饭,两人有很多相处的时光。
有天林靖宇写作业写到一半,想去上厕所,又记起陆青哲在厕所里好像已经呆了许久,就向厕所走去,才发现陆青哲没有在里面。上完厕所后,林靖宇继续写作业,但直到他写完,都没有等到陆青哲再回来。
好奇心驱使林靖宇在家中寻找陆青哲,最后在阁楼上找到了,后者正靠着窗专心地看着书。
林靖宇家的最上层有个小阁楼,倾斜的天花板,最矮的地方刚好够三年级的他们站进去不会碰着头,这个小阁楼里平时都不会有人来,只放着几个陈年的箱子,里面是一些杂物,林母打扫时也不会顾到这里,所以积了很多灰尘。
“那边脏。”林靖宇提醒道,但陆青哲没有回答,林靖宇便不想去管他,转身离开了,那时的林靖宇没有想过,这个小小的阁楼会后来会成为陆青哲的卧室。
两个小男孩之间的关系很长时间内都没有任何改变,直到有天陆青哲突然搬到自己家里来住。年幼的林靖宇并不知道陆青哲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父母只告诉他陆父陆母都出去了,阿哲会在自己家中暂住一段时间。
林靖宇家中的房间其实很多,自己的床也很大,但陆青哲却执意要睡在那个阁楼,每天早出,然后出现在晚餐点,吃好晚餐又早早地洗澡回自己房间里,不知道是否刻意,陆青哲在这个别人的家中把自己的存在感调到了最低。低到刚开始林靖宇路过厕所,看到陆青哲在刷牙洗脸都会吓一跳。
有天凌晨,林靖宇难敌尿意心不甘情不愿从床上游走到卫生间前,惊讶地发现里面的灯开着,他悄悄透过门缝,看见小陆青哲正坐在马桶盖上,右手拿着林父的剃须刀,左手缓缓抬起。林靖宇被眼前的画面冲击到,一时之间愣在那里,不知先该叫醒父母还是直接冲进去阻止。
“你别怕。”陆青哲突然转过头看着门外的林靖宇淡淡地说道。
林靖宇把门打开,走了进去,“你刚刚……在干嘛?”
陆青哲起身将刮胡刀放回了原处,“想试试。”
“试什么?”
“书上说,割腕,会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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