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到阿蓝二叔的家门口,正准备敲门的时候,一个女人肩扛着铁锹,打开门走了出来。
女人看到我们的突然造访,感到很诧异,她放下铁锹问:“你们找谁?”
罗森面带微笑的走上前去,用着地道的山西口音说:“大姐,我们找一下刘阿蓝的家属。”
女人生气的说:“阿蓝?他的事情你不要寻我们家,我们啥都不知道,也管不了。”
我心想,这应该就是阿蓝的二婶儿了。
我从包里掏出来五百块钱,走上前去说:“大姐您好,我们是阿蓝学校的老师,想问一下他的学习成绩一直都不错,为什么辍学了,这是我们学校给家属的慰问款项,您是刘阿蓝的家属吗?”
女人一听说有慰问款项,眼睛滴溜转了一下儿,立马说道:“我是刘阿蓝的二婶儿,您们有啥事就找我吧。”
我故作不知情的说:“哦,我们想找一下刘阿蓝的父母,他们住在哪里呢?”。
女人有些着急的说:“阿蓝的父母两年前出车祸,人早都没了,你们有啥就问我,我和他二叔才是阿蓝唯一的家属。”
“哦???哦???那您这是要去干活儿吗?要不然我们先不耽误您的事儿,您先去忙吧,我们再等会儿。”
女人比刚刚更着急,把手里的铁锹直接扔在了一边儿,说:“不忙不忙,你们快进屋来,进屋说啊。”
“那就太感谢您了。”我刚说完话,女人已经把两扇大门完全推开,邀请我们进去。
女人走在前面,此时我回头看走在后面的王竹,他正在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等我再回过头的时候,前面的罗森转身朝我竖了一个大拇指,但很快就转回去了。
女人请我们进了中间的屋子。
她说:“你们随便坐,我这就去把阿蓝的二叔叫来。”说着话,女人便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女人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她走进屋子,转身指着跟她进来的这个男人,对我们说:“这是阿蓝的二叔,你们有啥事儿啊,就问他。”说完了话,女人脸上已经笑开了花。
“谢谢您啊大姐。”
“那我就下地干活儿去了,那个??????那个??????”
“哦,我怎么忘了,大姐,这是学校给的慰问款项,您拿着。”说着话,我把五百块钱递给了女人。
“这怎么好意思呢?”女人一边说,一边把钱装进了她的兜里。
“那你们慢慢说啊,我先走了??????”
等女人出了屋子,看她走出了大门,我给王竹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外边儿把大门关了。
王竹出了门之后,我跟刘二叔说:“他二叔,我想问一下您对阿蓝辍学的态度,您希望他回到学校吗?”
“唉,我悄悄地跟你们说吧,其实我大哥大嫂走了以后,我一直想供他,但是我媳妇儿说什么也不让啊,媳妇儿不让,我也不敢管啊。”
“既然您这么说的话,我也跟您说实话,我们不是阿蓝的老师。”
“那你们是?”
我把阿蓝从村子里出来之后的经历告诉了刘二叔。
刘二叔听得呆了,等我说完之后,他哭了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二叔,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阿蓝离开村子之前,村长刘宝福帮他卖地的事情,您尽可能把您知道的说一下吧。”
刘二叔说:“我大哥大嫂去世后半年左右,阿蓝因为没钱交学费么,就辍学了。这事儿让村长刘宝福知道了,刘宝福说要把阿蓝接到他家里去住。后来,阿蓝住到刘宝福家了,有一次我碰上阿蓝了,我就问他在刘宝福家过得怎么样。阿蓝跟我说:‘二叔,宝福叔对我特别好,供我吃供我住,还供我上学,你就放心吧。’我心想那也挺好的,我管不了阿蓝,但是有能力大的人管,也是一桩好事嘛。但是过了不长时间吧,那天我到地里去干活,就看见刘二狗在阿蓝的地里干活呢,我就说了:‘二狗,你咋在阿蓝的地里干活呢,脑子不合适,走错了吧。’结果刘二狗说阿蓝已经把九亩地全卖给他了,我这才找阿蓝和刘二狗对峙,后来又去了刘宝福家对峙,结果没想到,阿蓝一直说他没有写那些东西,刘宝福却说是阿蓝亲笔签的名字。后来阿蓝就给刘宝福头上打了一拳,刘宝福躺到地上,李红莲又哭又喊的说阿蓝杀了人,阿蓝一害怕就跑了。”
“那村长刘宝福现在怎么样了?”
“他好好地呀,阿蓝跑了以后,他第二天还和他老婆到县上买了肉和酒,在家里请客呢,我当时就明白了他那晚上是装的。”
“嗯,那您能帮我们找到刘二狗吗?我们想再找刘二狗了解一下情况。”
“行,你们在这里坐着,我去叫他。”
“那您先别告诉刘二狗,叫他来是做什么的,等他进了屋,咱们再说。”
“我明白!”说完了话,刘二叔就出了屋子。
我和罗森还有王竹,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直觉告诉我们,阿蓝没有撒谎,但是还得等到刘二狗来了,看他怎么说,才能下定论。
过了一阵儿,刘二叔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深咖色布褂子,理着锅盖头的年轻小伙子,这小伙子从面相上看,有点虎头虎脑的,很憨!
刘二叔进门之后,他转身用手指着那个年轻人,告诉我们说:“这就是刘二狗”
他又对刘二狗说:“二狗,你老实说,阿蓝的地到底是咋卖给你的,这可是省上来的领导,你要是敢说一点儿瞎话,看不把你拉到公安局打死!”
刘二狗听他这么说,吓得直哆嗦。
“那??????那是??????那是村长说阿蓝要卖地,授权协议还有地契他都有,钱我都给了,村长也把收条给我打了,还能咋买滴嘛!”
罗森说:“你说的详细一点儿。”
“一年多以前,村长刘宝福传出消息,说是阿蓝要卖地,一共九亩,卖十五万,一分都不能少,谁有钱谁来买。我听说了,就去问村长,村长拿出来了两张纸,他说:‘阿蓝现在要上学,很多事情不方便办,他也不会办,所以全权委托我,帮他代卖地,这是授权书和地契,你看一下。’我看了以后,没有啥问题嘛。我说:‘价钱能少不’村长说一分都不能少。我回去和我媳妇商量了之后,就到处借钱,凑了十五万,到村长那把地买了嘛。”
罗森说:“那你买地的全过程,阿蓝都没有出现过吗?”
“没有啊,村长说他还上学着呢嘛,哪还有时间出面嘛。”
罗森说:“那当时你给钱的时候,村长有没有给你打收条。”
“有啊!”
“你现在把所有买地的文件拿来,我们要做详细调查,调查完就还给你了。记住,我们是省上派来秘密调查刘宝福的,这件事情你一个字都不能泄露,不然你和刘宝福都得吃牢饭。”
“记住嘞,记住嘞,唉??????咋个这么倒霉嘛,花钱买个地还被省上调查了!说不成说不成。”
刘二狗一边抱怨,一边往屋外走,刘二叔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刘二狗拿着一个包袱,他把包袱递给了罗森。
罗森打开包袱,里面是四张纸质文件。
我和王竹都凑过去看。
授权书、地契、土地转让协议、收条。
罗森查看了所有文件,基本上和刘二叔、二狗、还有阿蓝说的一样。
但这最后一张收条上,签的是村长刘宝福自己的名字。
罗森拿着四张文件仔细的看着,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把文件还给了刘二狗说:“谢谢你的配合,文件你拿好,最近一段时间不要离开村子,我们可能还需要你配合调查。”
“哦???哦???”刘二狗满脸委屈的走了。
罗森走过来,用手附着我的耳朵说:“现在情况基本上清楚了,咱们先走,路上我慢慢和你们说。”
“好,还有一点事儿,办完了就走。”
我转身对刘二叔说:“他二叔,阿蓝现在不满十八岁,不能办身份证,但是户口本也不在他身上,所以我想请您帮我们找一下阿蓝的户口本。”
“他的户口本应该在家里放着呢吧。”
“那您能不能帮忙去一趟,找一下。”
“你们坐着等一会儿,阿蓝家就在隔壁,我翻墙进去看看。”
说完了话,刘二叔出了屋子,走到墙根儿下,用两只手抓住墙上的砖头,蹭蹭蹭就爬上去了。
大概过了有十多分钟,刘二叔又从隔壁的院子翻过来了。
他拍拍腿上的土,走进屋里说道:“给你,找着了。”
“太感谢您了,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先走了。”
“我送你们。”
说着话,王竹和罗森走到了前边,刘二叔在后面和我说话。
我问刘二叔说:“您家里有电话吗?”
“有一部座机。”
“您跟我说一下电话号码,我记一下儿。”
刘二叔告诉了我他家里的电话之后说:“姑娘,我没本事,管不了阿蓝,也对不起我大哥大嫂,更对不起阿蓝,求你回去帮我给阿蓝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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