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毛茸茸的白团子滚了过来。 勒安谦抬眼望去,拂下衣袖,遮挡了禅珠。 “蒙您大驾光临,顿让寒舍蓬荜生辉,不胜荣幸。” 卓婉撑出架子咬文嚼字,势必让他忽略其他只注意到她才华横溢的灵魂。 “嗯。”勒安谦坐在凉亭,安静地等她继续拽文采。 卓婉双膝并拢,立腰挺胸,坐姿甚是标准。一张过于白软的脸蛋也是板着。 她在努力营造一种端庄大气严肃的氛围。 他轻易地看出了她的用意,不过…… “很可爱。” 话刚落,气场顿散,卓婉笑容可掬地蹭到小伙伴的身边,对着他,笑出了一脸的甜糖。 软软绵绵地目光落在脸上,勒安谦从容自若,宛若慢镜头一般,缓缓地品抿玉盏茶香,一派雍容闲散的贵公子模样。 卓婉看的五迷三道,粉着一张圆润的小脸蛋,不舍得眨眼。 一身粗布旧衫的青衣抱着一捆药草从屋顶下来,走到晒酱的小老太身边,对着凉亭努嘴,说道:“他现在就像个开屏的孔雀。” 小老太被青衣的形容逗乐,放下汤勺擦擦汗,抬头看向凉亭的两人,“两个孩子很配。” 青衣点头,心里却不这么认为,想着,她家小姐,嘴巴甜,脸蛋甜,心也甜,他也就将将够格儿而已。 凉亭中,茶香清淡溢香,一杯很快见底。 勒安谦缓缓地放下茶盏,看向毛团,苍白的手指压在她的身上,陷入毛绒中。 “热吗?” 卓婉沉浸在美色中,不可自拔,一时之间都没听到他的问话,只觉他的齿如珍珠唇如兰花。 墨衣黑着脸,端上她惦记的水果冰碗。 酸甜的果香唤醒了卓婉的神思,抱着冰碗,一眼就没留给他。 水果冰碗做起来麻烦复杂,墨衣只做了一碗也就只端了一碗。 卓婉自顾自地占为己有,假兮兮地跟他解释道:“你脸色苍白,血气不足,正该远离这些寒凉之物。” “无碍。”勒安谦眼神清凉地看向冰碗。 “有碍。”卓婉强调着,抱着冰碗挪到对面,幸福地吃了一口桃冻,对着小伙伴严肃地教育道:“身体一直养不好,就是因为你一直不听医生的话。” 她将心比心道:“放心,我吃快点,你就不馋了。” 勒安谦看着她一口未完就塞入下一口,脸蛋鼓着快速地吃干净了冰碗。 咽下最后一口桃动,卓婉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 只看着,他就知道她现在有多么的舒服。 不仅舒服,卓婉的心情也是极度的美好灿烂。 她心情好,什么都好说。 “商队运来大批水果罐头,留一半给你,怎么用,你自己可以做主。”卓婉胖手一挥,散财散的豪气万丈。 她的商队在四季谷种的粮颗粒饱满产量大,被南方粮商当成种粮,盈利颇丰,再加上借粮还酒一事让她二哥彻底地打开了南方商行,所得利润填充了她带走大笔银票后露出来的空帐。 卓府老祖宗做主把卓府探险商队移交给了卓婉这个大功臣,无人异议。 而探险商队存在的意义,以及在卓婉天马行空般指挥下发挥的巨大作用,单看她现在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壕气就可见一斑。 可惜,勒安谦以为的大批水果与她所说的大批不是一个概念,差了几个数量级。 在数百只船浩浩荡荡地驶来,而老军师只带了几个人前来搬货的时候,集体傻眼了。 勒安谦在前线听到消息,快马加鞭匆匆赶来后,就见她坐在他的常用龙椅上,晃着小脚,磕着瓜子,被老军师端茶倒水殷勤地伺候着。 老军师虽是弓腰端着茶水,也不是实实在在地伺候着,心态不知不觉地向红衣靠近,打心眼里稀罕着她,并没有卑微的低人一等之感。 卓婉还认真地教老军师怎么更好地伺候她,“我喜欢喝六分热的白开水,就是热水一半凉白开一半。你这样倒水不太优雅,秀衣是这样倒的。”她亲自演示了一遍,把水壶递给老军师,“你来练练。” 老军师模仿着练习了三遍,卓婉才给予肯定,“多练练,熟能生巧。技多不压身,万一哪天落魄了,还能去伺候人混口吃的。” 这话是她的心声,凡是秀衣和青衣会的,她都会学点,至于是否学成,受天资所限,她也不强求。 不强求吧,心里却是羡慕的不得了,单单秀衣和青衣的过目不忘,她就觉的不科学。她背个草药药性就得趁着大清早脑子清醒的时候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默读个十几遍才能背熟,而秀衣和青衣只看了一遍就一字不差地叙述出来。 呐,这就是她天资受限,强求也求不来。 在看到老军师学新东西的笨拙劲儿时,卓婉感觉自己瞬间找到了组织。她极其认真负责地传授学习心得,从端茶倒水到表情的控制。 “对,就是这个表情,不要太谄媚,主子也不傻,太谄媚了主子就知道你是小人了。” 卓婉刚说完,勒安谦就大步如风地走了进来,看到的就是老军师满脸谄媚地伺候她的场景。 勒安谦的到来丝毫打扰不到两人的兴致,仍在旁若无人地交流着讨好人的心得体会。 墨衣拿着剑守在门口,面无表情:“且忍着,习惯就可。” 随着勒安谦的靠近,老军师最先反应过来,行礼时满脸的意犹未尽。 老军师知主子对她刻意地隐瞒着身份,行礼只见尊卑不见称呼。 勒安谦挥退军师,问道:“船上何物?” 卓婉奇怪道:“跟你说过了呀,你不也派人来搬货了吗,就是罐头呀。” “数百船只。” “嗯。”卓婉明白了小伙伴的纠结点,加重语气道:“大批!罐头。” 勒安谦默然。 原本的谢礼不再合适,勒安谦把一路上爬树掏蛋下水摸鱼来换银子的几人给了卓婉,应了她再送百船粮草换来的请求,给了她将军令。 “传说中的将军令!”卓婉拿着一块黑沉木头雕刻出来的令牌兴奋地在床上蹦来跳去。 秀衣无奈地把蜡重新点燃。 “我小伙伴说,这是摄政王亲自雕刻的,比其他的玉牌都贵重。” 秀衣坐在床头,看着她闹腾,心里也是感到好笑,谁曾想到冷心如主子这般的人也有糊弄人的时候。 “我现在是女将军,有记载以来,卓府出来的第一女将军。” 卓婉跳累了,盘腿做到床上,郑重其事地宣布着,此刻就是她光宗耀祖的辉煌岁月。 墨衣看着屋内仍然亮着,走进来就看见她家小姐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一样摇头晃脑地傻笑着。 墨衣带着一身冷气走到床边,耻笑道:“一个只有十五个兵可调遣的人,也好意思称自己是将军。” 卓婉晃着将军领,得意道:“我以后可以慢慢壮大队伍,反正我现在是有编制的将军。” 墨衣扫了眼糊弄她的丑玩意,冷着脸把她按到床上,“现在,立刻,马上,睡。” 卓婉紧急闭眼,几个呼吸间,偷偷在秀衣手心写字的手指就安静了下来。 两人走到屋外,秀衣问道:“查清楚这几人的来历了吗?” 墨衣点头,“红衣已传来消息,其他人都无事,只最胖的那个有些不明,他似乎是异域人。红衣打算出手。” 秀玉沉思片刻,“提醒红衣不要轻举妄动,小姐已与他们见过面。这件事交给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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