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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故溪,不对,现在是易家庶女易眠池了。  许故溪喜欢男人,易眠池也喜欢男人,两人之间当然谈不上是两情相悦。许故溪扮作男儿身,总得娶妻,一来二去这差事就落到了易眠池身上。    洪明五年,许故溪的年纪渐长,在皇帝赐婚布眼线之前,先订下了官不过五品的易家,还是个庶女,免于洪明帝猜忌。    易画玲嘴里还说着那些人见不得人好嫉妒眠池,编排出各样故事,什么眠池当着许小将军的面落水,什么眠池摔在许小将军身前,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许小将军想要娶一个小官庶女。  这刚刚从易玲嘴里听来的流言,和许故溪知道的版本不一样。    ***  许故溪的母亲在一次宴会上相中了当时十一岁的易三娘易眠池,兴致勃勃想替许故溪娶回家作女儿养,大了之后想嫁人想留下都随易三娘。  美名其曰,这么好看的女娃,他们不疼我们疼。  许故溪无法,派出人暗中观察易三娘,发现是一个爹不疼,没亲娘,性格单纯,喜好读书的小姑娘。许母细细盘算这姑娘善良懂事,美貌出众且被嫡母厌弃,抢来作媳妇再合适不过。  一日易三娘在书斋买书的时候,许故溪便出现了。    许故溪修长的手一撑,拦住了易眠池的去路。书架遮挡,易眠池被圈在了中间。  “易三娘莫怕,我是许故溪,你或许听说过我。”见了易三娘之后,许故溪也明白为什么她会是易家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她太耀眼,挡住了易家嫡女的路。有易眠池在,谁还会记得嫡女易华昭。    易三娘微微慌乱后便低头答道,“许小将军的名头,谁人不知?不知找易三娘有何事。”易三娘心中迷茫,只盯着许故溪的脖子看,原来这小麦色的肌肤也甚是好看。    许故溪道:“在下想与易三娘做一场交易。一场嫁娶换一场自由。”表面笑得风流倜傥,实则内心忐忑。    易三娘抬头,“许小将军想要娶我?” 外面有传说许故溪是鬼面将军,可眼前这个人眉眼含笑,鼻梁高挺,薄唇微张,半点都不像。她曾经在茶楼上远远见过一回班师回朝的许家军,就是这人骑着一人高的白虎,路边女子纷纷扔出鲜花,隔着一条街易眠池都能看到这人在飘落的红色花瓣中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许故溪点头:“我想娶易三娘,无关情爱夫妻,易三娘可以选择在许家做女儿过一生,也可以过几年选择良人而嫁。”  易三娘沉吟了一会儿后回答,“许小将军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许故溪甩出编好的由头,“在下实则有分桃断袖之癖,又不愿误女子终身,只愿一场交易成全。 ”这理由十分站得住脚,若是传出去也并不不可,这不清不楚的流言正好替她的女子之身打掩护。    当日易三娘从书斋离开的时候,带走了许故溪随身携带玉佩的一半作为信物。她没有放过这个从易家逃脱的机会,留在易家,美貌的庶女可能被送当作妾被当成玩物,全凭主母的意愿。她宁可信任为国征战,对她以事实相告,征询她意见的许小将军。    在赏菊宴时,许母透了想结亲的口风,易夫人志得意满地推出了易家嫡女。许母面带微笑看着易夫人红光满面地登门,殊不知她已在易夫人经过的路上安排了几个丫鬟聊天。    易夫人满怀欢喜经过假山的时候便听到了哭声夹着的谈话。  “这已经是这个月死的第十七个丫鬟了,万一小将军看上我可怎么办呀。”  “隔壁屋的那个背上的好皮肤都被撕掉了,血淋淋的看着好害怕呀。”  “说是上阵杀敌的小将军,那玩意儿根本立不起来,就不是个男人——”  “嘘!闭嘴,你不要命了啊。这种话也敢说。”    见到许母的时候,易夫人脸色苍白,脚都是软的。  人选就变成了易三娘。    ******  回想起这些,许故溪才确认了自己如今的身份,易三娘易眠池。当时许家和易家都还在京城,看现在这个样子,易家应是不在京城了,这窗外的树木花朵,都不是京城的景。    易在东余是大姓,而这个易眠池,正是与许故溪有着一面之缘的未过门媳妇。    许故溪怔然,纵使和易眠池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一场交易,但她欠易何一场不囿于后院的人生。从另一种角度来说,易眠池因她而死。如果许小将军仍在,想来是没有人会怠慢未来的将军夫人的。    易眠池十五岁,许故溪战死两年。  她欠她的。    ***  “你发什么呆呢。”易画玲一脸紧张地望着许故溪,生怕她刚刚那话说错了,戳了易眠池的心窝子让她想不开又想着自尽。    许故溪回了神,憋了一个笑出来,看得易画玲是胆战心惊,眼看着又要掉眼泪了。    哭包一个。  她都还没哭呢。    “大小姐,有人来了!”门口望风的小丫鬟压着嗓子唤易玲。    “我先走了,有空再来找你。”易玲抹了一把泪,把地上的书捡回书箱里,往床底下一塞就头也不回急急地走了。    ******  送药的嬷嬷把粥灌完打算走的时候,许故溪开口了。  声音沙哑难听,“我饿。”虽不懂易眠池平日是如何说话的,趁着喉咙有伤就单刀直入了。两个字也暴露不了什么。  “哟,知道饿了还?不想死了啊?”嬷嬷讥讽道。这嬷嬷今日换了一身织金宝蓝色褙子,显得脸色越发黑。  天天只喝两碗稀粥,易眠池这身体是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了。胃担待不起大鱼大肉,多几碗粥或许故溪也是很乐意的,有羊乳就更好了。    “怎么又不死了呢?听着沈公子身体好了又想着嫁人是吧?”嬷嬷往许故溪手臂上狠狠拧了一把。    沈公子?方才易画玲提到的吗?刚刚说得像是已经去世了,原来只是病重吗?  许故溪一面装作泫然欲泣的样子一面想。    “你就好好在这躺着吧,你这样的杂种怎么好出门丢人,易二小姐已经许了沈二公子了,你可死心吧,易二小姐才是正经的嫡出小姐,你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夫人好心早把你扔到柴房里面关着了,克死了许将军还不够,还要克死沈二公子。你这个丧门星,刚换了庚帖人沈公子就不行了,换成易二小姐人就好了起来。”嬷嬷伸出手指往许故溪身上点,许故溪假装拭泪将被子提了起来蒙住脸试图挡住嬷嬷乱喷的唾沫星子。    沈公子,又是为何与易何定亲?这都哪跟哪?  姐妹易嫁?以姐代妹?这又是怎么回事?    易二小姐,嫡女易华昭。  好家伙,真正跋扈的主在这等着她呢,许故溪蠢蠢欲动。    不待许故溪说话,嬷嬷又啐了一口,说道,“你这个克夫的,现在谁还会要你,外面都传你是八辈子的天煞孤星,也就我们夫人好心还养着你。”说完后就捏着碗扭着腰走了。    若只是庶女,嫡母一般也得好生对待,娇养几年再送个好人家嫁了。若是随意搪塞送人做妾,是要被人看不起的。易家夫人本身就是商贾出生,就是再想也不能这么做,免得被人非议,影响到其他儿女的嫁娶。    天煞孤星,好大的名头啊,这样的身份一安上,对易眠池来说嫁个庶子当正室的路算是断了。    作妾?这可玩大了。  许故溪大马金刀一坐,左手撑住床沿,右手抵着下巴。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死了,她得好好琢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能这么算了。    她试着握了握拳,身上还是毫无力气,每天只清醒几个时辰,其余时间昏昏沉沉。刚重生时许故溪还以为是自己脑子不清楚,现在她已经能分辨出粥里放的曼陀罗、莨菪、防葵做的迷药了,最受欢迎迷药配方,行走江湖必备之选。    身中迷药,毫无内力,一个后宅的庶出小姐要见到可能是千里之外的许家人难如登天。亏得易家人还留了她一条命。    易眠池已经十五了,要尽快离开这里才行,总不能等到被送到别人床上后再想办法逃脱吧。    任重道远啊。许故溪低头看着这弱不禁风的孱弱身子,上下摸了一通。嗯,胸有些大,缠起来会不太方便,腰也太细了,到时候得多塞点布头,腿上半点肌肉也无,得先练一阵子。    冷脸小丫头腹诽:又发神经了。  许故溪注意到这丫头的眼神,挣扎着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一双丹凤眼一眨,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继续手上的活计。  许故溪又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小丫头把绣的荷包一搁,天青色缎子上绣着半朵粉荷花,干脆闭上眼揉起了眼睛。    看来是说不通了,思忖了了一会儿,许故溪扛着困意和疼痛翻身下床在床下的书箱里翻找了起来,掀开最底下的一本笔记后,满意得笑了笑。    写着秀气簪花小楷的书正中间被挖空了一块,合上书根本见不到异常。    找到了!    那半块当初许故溪交给易何的玉佩。    小丫头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正在傻笑的许故溪,腹诽:这人又发神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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