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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个师父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很清楚,就算守在外头,也不一定能等到他。    重生一事太过荒诞,她还不敢同旁人说,便只能以求卦为由,麻烦小沙弥帮她传话。    提出凤鸣琴,是因为薛沉烟知晓,师娘爱琴,师父也爱琴,且他们夫妇二人都喜欢收集古琴。    凤鸣据说是战国时期一直留下来的,亦是前朝最为出名的乐师天音的心头爱,后薛家先祖随着太.祖皇帝攻入皇城便把这琴带回了家送给夫人。可薛家先祖夫妇故去之后,薛家几代再无一人懂琴,这凤鸣便就被尘封在了库房。    父亲常说这琴放家里实在是可惜,便一心想把它赠与真正爱琴之人。    前世她送师父的第一件礼物便是凤鸣,她记得当时师父爱不释手地抚着琴弦,说找了它许久,甚是喜欢。    薛沉烟常常来南山寺进香,是以小沙弥是认识薛沉烟的,也知晓她的身份。    听得薛沉烟的请求,他为难道,“可大师素来……”    不喜与朝中扯上关系。    看着薛沉烟眼底的期盼转为失落,小沙弥又有些不忍,转而一想,既然薛二姑娘识得梅公子,或许大师肯见她也不一定,便改口腼腆道,“小僧可以帮施主传达,但能不能见,还要看大师的意思。”    薛沉烟眸色一亮,道,“谢谢小师傅。”    笑容明媚,夺人心魄。    小沙弥垂着首同薛沉烟告辞之后,便又领着陈渊辞往禅院走去。    禅院布置简单,唯有松竹凉亭与石凳,再无其它。    院子里松竹青翠挺拔,凉亭中坐着三人,一年迈和尚,脸上的胡须发白,甚是和蔼;一年约三十有五的中年男子,一身白袍,道骨仙风;最让人移不开眼的,便是坐在一旁奉茶的青年男子,二十一二的年岁,一身灰白的衣衫,眉眼温润如玉。    松竹错落有致,八角凉亭里,和尚与中年男子正在下棋,而青年男子安安静静陪在一旁,画面宁静和谐。    小沙弥上前低声道,“师父,陈施主来了。”    “阿弥陀佛,”慧空站起来,喊了声佛偈,才道,“陈施主请坐。”    无涯与梅如瑜亦朝着陈渊辞打了声招呼。    陈渊辞微微弯下身,把手里抱着的猫放了出去,让他自己去玩,而后辨别着小沙弥声音的方向往凉亭走去,坐在了梅如瑜对面。    小沙弥给陈渊辞倒了杯水,便就候在一旁,心里思量着怎么帮薛施主传话,才会让无涯先生答应。    陈渊辞拿起茶盏轻啜一口,动作悠闲随意,半晌没听到小沙弥的声音,他唇角微弯,转头对着小沙弥的方向,道,“不是有话要传么?”    他话音一落,凉亭里的众人便都看向了小沙弥。    小沙弥愣了愣,方才挠着头,红着脸道,“小僧是受宣平侯府的薛施主所托,给无涯先生传个话。”    陈渊辞放下茶盏,没有出声,慧空与无涯眼中皆有愕然,梅如瑜则是抬头,注视着小沙弥,如玉般温和的眼中有几分探究。    薛姑娘找师父有何事?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小沙弥显得有些紧张,“薛姑娘说,曾听梅公子提过,无涯先生能算人命,她便想以古琴凤鸣为报酬,求先生为她补上一卦。”    “梅公子?”无涯转头看向自己的徒弟,“你认识那薛姑娘?”    梅如瑜温笑颔首,“有过几面之缘。”    无涯狐疑地看着依旧笑得风轻云淡的徒弟,只觉他现在脸上的笑意似乎比平常的假笑顺眼许多。    顿了顿,他复又朝着小沙弥道,“既薛姑娘认识砚瑾,又以古琴为酬,还请小师傅帮忙转告薛姑娘,明日还请她再来南山寺一趟。”    他倒是好奇,能让他这徒弟提起他这个不称职师父的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沙弥得了回复,望了望禅院拱门外不远处的湖心亭,便要告辞。    走了两步,却发现那位梅公子也跟了出来。    ******    薛沉烟没有立马回马车上,而是在南山寺里等小沙弥的消息,因为担心小沙弥找不到她,她也不敢走远,只坐在禅院外头的湖心亭中赏鱼。    白墙灰瓦,晚霞满天,水面波光粼粼,鱼儿在水中游得欢畅,偶有落叶落入水中,引得鱼儿争相追逐,溅起一片水花,倒叫她看得忘了烦恼。    有脚步声传来,薛沉烟欣喜地看着小沙弥,可再越过小沙弥的身影看到他身后那个眉眼温润的男子时,眼底霎时光彩照人。    小沙弥看着薛沉烟眼底的光彩,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出来的梅公子。却见他站在自己身后,眉目温柔地看着朝着他们飞奔过来的女施主,眼神里全然没有对待旁人时的礼貌与疏离。    小沙弥忽然就觉得自己此刻好像不大适合呆在此处,便就跟梅如瑜告辞离开。    走了好些步,又好奇回头,只见女施主神采飞扬正同梅公子说着什么,而梅公子笑得温柔。    倾刻后,梅公子低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女施主点了点头,二人便就这样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二人一路,皆姿容出色,不知引了南山寺多少香客的目光。    “谢谢梅公子相送。”    薛沉烟眉眼弯弯,朝着梅如瑜行了一礼以示谢意。    万没想梅如瑜竟也在南山寺,更没想他会亲自来向自己传达师父的意思。许是因为前世留下来的习惯,自想起前世的记忆之后,她不经意间总会对他有几分亲近和依赖,在长安见到他,她是真的很高兴,便就同他说说笑笑,由得他送自己到了寺门口。    “薛姑娘客气了。”看着只及自己胸口的小姑娘眉目含笑,梅如瑜亦是笑道,“家师还待我回话,便就只送薛姑娘到这儿。”    薛沉烟也未多说什么,只笑着回道,“告辞。”    说罢,便上了马车,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梅如瑜便就站在南山寺门口目送着薛沉烟,直到薛沉烟的马车消失在松林间的小道上,方才转身进了寺庙。    ********    薛沉烟回到薛府,却发现大哥薛沉吟正在她的院子里,背着手正抬头看着葡萄架上挂着的一串串葡萄。    “大哥。”薛沉烟进了院子。    薛沉吟回首,素来严肃的俊脸染上些许笑意,道,“满满回来了?”    “嗯,”薛沉烟笑,站在大哥面前,将在南山寺所求的平安符递给薛沉吟,“我给你和阿爹,还有姐姐姐夫与将来出世的小侄子都求了平安符。”    还有师兄她也帮他求了一道,只是现在师兄对她还算陌生,送出去太过唐突,便就没送给他。    薛沉吟接过平安符,揉了揉小妹的发心,笑着感慨道,“我们满满长大了。”    已经记不清大哥多久没有这样揉过自己的发心了,熟悉的感觉,让薛沉烟的眼眶有些泛红。    见小妹如此,薛沉吟顿了顿,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薛沉烟讶异地看着自己大哥。    待得下人尽数退下,薛沉吟才看着薛沉烟,正色道,“满满,告诉大哥,在雍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满满以前活泼好动,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脸上都挂着让人暖心的笑,而自从雍州回来之后,虽模样未变,可眼里却始终暮气沉沉,再没了以往的灵动。    特别是在燕州的时候,她哭着抱着他拼命道歉,说的那些话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更叫他心生疑惑。    他直觉,满满的变化与她哭着道歉的原因定然相同,他已经派了人去查满满这半年来的经历,但他更希望她能亲自同他讲。    薛沉烟垂首,躲过大哥探究的目光,有几分迷茫,有几分犹疑。    要告诉大哥实情吗?若是说了,大哥会信吗?可若是不说……    薛沉吟也不催她,只静静看着自己的妹妹,等她开口。    未多久,薛沉烟已然下定决心,抬起头直视着大哥,问道,“大哥,你听说过朔玉吗?”    她还是决定告诉家人,她虽说知晓薛家的结局,可她到底也只是个女子,对于战场与朝堂上的事情所知甚少,把薛家的结局早些告诉大哥,也好让他们防患于未然。    薛沉吟皱眉,“你是说,民间传说中那块能够重塑时光的石头?”    薛沉烟点了点头,道,“我早已死过一次,能够回来,许是因为朔玉。”    薛沉吟神色凝重,知小妹许是要说出更多的真相,便没有打断她。    薛沉烟看着大哥,神色有些恍惚,低下头,将她前些日子在雍州被梅如香推下山崖然后开始的事情,以及现在能够想起来的所有前世经历,一一同大哥说了个清楚明白。    “满满……”    听她说完,薛沉吟方才明白为何她只是去了一趟雍州便就性子大变,也明白自己了她为何在见到他时哭得那样伤心。    “如果不是我惹了他生厌,他不会对你们见死不救。”说到最后,她想起大哥躺在棺材里任由她怎么哭着叫唤她都一动不动的模样,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一遍遍喃喃道,“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劝执意嫁给容宁,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她说得语无伦次,薛沉吟却越听越心疼,他轻抚着小妹瘦弱的后背,安抚道,“都过去了。满满放心,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阿爹和大哥不需要他来救,这回大哥和阿爹一定会好好活着,好好护着你,再不会让那容宁靠近你半步。”    他不怪她的任性,只是心疼她。    曾经那样鲜活的小姑娘,最后变得那样死气沉沉,他不敢想象薛家覆灭之后的五年里,无依无靠,又被容宁冷落的小妹是怎么熬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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