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走漏 消息 赵皇后拿着戏单的手不经意间抖动了几下,张口便要劝。却给太后投过来的目光一瞪,瞬间就偃旗息鼓了。 温静则忽然之间被点名,猛的站起来,面上露出几分不自然。萧玦就坐在太后身侧,温静则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意思看他,得只拼命避开目光,只瞧向太后,福礼说:“太后娘娘万安!” 她这一声之后,场内的说话声也停了。只瞧见太后面色微霁地靠在椅背上不说话。方贵人低头,藏在桌下的手小心扯了扯她的衣袖,嘴唇极细微的煽动说:“太后娘娘叫你上前去伺候。” 温静则:……………… 她懊恼的闭了眼睛,柳眉皱成一团。随后朝方贵人投过去感激的一眼,刚要迈开步子上前,太后又发了话儿说:“温常在方才是走神了?” “回太后娘娘,臣妾出神,还望太后娘娘赎罪。”温静则说话间已然莲步走到了近前,她低眉顺眼的说不出的乖巧。恩宠在身却不恃宠而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都算合规矩。这样一个女子能得皇帝喜欢,伺候好皇帝,太后瞧着心里也还是有几分喜欢的。她朝温静则招招手说:“你站过来,给哀家揉揉肩。” 苡仁姑姑自觉的向外让了几步,给温静则腾出场子来。 台上戏已经咿咿呀呀是唱了起来,温静则心中惶惶,怕拿捏不好力道,只能轻轻的给太后按揉着。赵皇后时不时地投过来几眼敌意的目光,温静则每每抬眼都能瞧见萧玦飞快的移开目光,像是偷偷在看她似得。 叫人又是讨厌,又是窃喜。 台上小生正唱着:“则把云鬟点,红松翠偏。小姐休忘了啊,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坐在最近下首的柳贵妃百无聊赖地已磕了一盘的瓜子儿了,她似乎不大爱看这折子戏,闲来瞧了温静则一眼说:“听闻上回温常在落水,还是怀王殿下给救上来的呢。如今养了这些时日,身子可大好了?” 温静则一时有些窘迫,低头答:“承蒙贵妃娘娘关怀,已然好了。” 太后眉眼不动,像是没听见似得,一双眼睛盯着戏台。柳贵妃挑起了话茬,自然就有人要沉不住气来搬弄是非,而她则坐而关戏,脱身事外,这一点聪明,旁人多少年也学不来。 赵皇后偷偷斜睨了温静则一眼,搭在椅柄上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击这楠木的扶手。 ……………… “臣妾听说怀王殿下一向不近女色,也不喜关闲事,温妹妹能劳动殿下出手相救若不是真的没有交情,那就是…………”李姒施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朱唇轻启,笑意盈盈道:“就是和皇上在一起待的久了,沾上些祥瑞之气呢。臣妾敬皇上一杯!”她说罢,仰头饮尽那一杯米酒。 萧玦不知这话如何绕着圈子又说到了自己身上,抬手拿过曹裴倒满酒的玉杯,浅呡了一小口,算是给李姒面子。 皇亲之中,楚叙的脸色依旧紧崩着。即使李姒方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说了那些话里有话的言语,因为没有人敢出声议论。怀王是大祁出名的冷面无情,不敢轻易招惹。 至于皇上那边…………萧玦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他对温静则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赵皇后一计不成,怕惹了太后不快,便也就安心看戏了。台上唱到末尾,温静则一双胳膊早就酸痛到了极致,太后身子往前微微挪动,她的手落空,垂下搭在椅背上。 “行了,站着一晚上了。”太后朝曹裴招手说:“给温常在搬张凳子过来。”曹裴偷瞄了一眼萧玦的颜色,随即颠颠儿的搬了凳子过来。 温静则福礼谢过,规规矩矩的坐在一边,不敢乱动,幸好她来之前在央错宫里吃了一碗元宵,要不然这会儿指不定肚子都要叫了。 御膳房上完最后一碗“七彩团圆丸”,《长生殿》也唱的将近,老旦下场,只留老生一人在台上,倒也有些凄凉。 赵皇后盛了一碗元宵,递到太后近前说:“母后您先尝尝。” 太后静静的朝碗里看了半晌,抬手推开瓷碗,闭着眼睛摇头道:“哀家年纪大了,太医叮嘱不能多食甜食。”她转眼,意味深长得盯了温静则一眼,眼底阴影愈深。 温静则觉察到头顶上方那道锐利的目光,背后一阵发毛,呼吸好似都要凝住了。脑袋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地涨着人难受。 末了,一串淡漠的声音,伴随着咿咿呀呀台上锣鼓喧天的谢幕一同砸下来:“温常在,哀家今儿这半日听得有人说你先里不足,不能生?!” 像是一滴滚烫的热油,在心上瞬间炸开!!烫得人火辣辣的,好似坐在火毡上坐立难安。 赵皇后收回手,眼观耳观的沉默不言,却依旧掩饰不过眸中一刹的惊讶。太后的声音不大,不足以传得太远。温静则不敢抬头去看她的脸色,那一定难看至极。 心下开始计较,消息是从何处传出去的:这件事除却自己和愫蔻,也就只有萧玦、王献知道。王献和愫蔻都瞒着自己,自然不会去向太后告密,萧玦…………他不会的!温静则攥紧了拳头,既然不是他们,那么……………… 她猛然想起早上,愫蔻说小照在外头偷听了她们在屋内说话的事!是谁?皇后?柳贵妃?还是李姒?!亦或者是别人?!! 温静则脑内千万种想法飞快的盘旋着,不知该如何回太后娘娘的话。 萧玦面色微微异样,结果赵皇后手中的碗往前递了递,插话说:“太医虽说不能多吃甜食,但偶尔几次也不碍事。方才朕尝过了,微甜,母后您就看在朕的面上,多少吃几口罢。”他用勺子在碗中轻轻搅拌,散去热气道:“十五不吃元宵哪算过节呢?再搁就要凉了。” 温静则抬头,泛黄的烛光下萧玦坐得很近。太后这回接了碗,面上的淡色胭脂微微有些脱粉:“回头找个太医给温常在瞧瞧,宫里头这样的谣言,哀家实在是不想听第二遍了。”她吃了几个元宵,堪堪放下碗站起来之前对着萧玦说:“皇帝你早已不是毛头小子了,如今重在开枝散叶。哀家也不愿三番两次的提醒着招你烦,但你也实在是要上心些啊!” 语罢,苡仁即使的走上来扶着太后站起身。慈宁宫的太监周禄一摆拂尘,扯着嗓子道:“太后娘娘回宫———!!” 直到太后出了畅园,温静则的双手才渐渐的停下颤抖,她浑浑噩噩,接下来的晚宴都是魂不守舍的,直到人散了,在回央错宫的路上才发现自己的背后早已汗湿一片。 央错宫偏远,晚上没有同路的嫔妃。愫蔻打着灯笼,和温静则一路穿过宫道小径往前走。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斑驳投影到地面上。 两人左弯右拐的一路往前,温静则跟在后头,刚抬步转过眼前的墙角。 突然!!被一只大力的手扯进花丛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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