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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奴领命去置办她交代的东西,乐云站在乐雨的门前,深呼吸好几次,强压下几次涌上眼眶的酸涩,才抬手轻叩了三声门。    这么多年她思念父亲,痛心父亲含冤而死,可最无论如何割舍不下的,却是她的孪生胞弟乐雨。    父亲曾亲口说,当年母亲难产,产下她之后就力竭血崩,当时乐雨还在母亲的肚子里,临死时母亲抓着父亲的手,要她跑刨开自己的肚子,救救他们的孩子。    在南越皇亲贵族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则,若是哪家得了双生子,头一个出生的就集万千宠爱,后头的那个,就要扼杀在睁眼之前,说是先出生的占尽了气运,是福星,后出生的就正好相反,若是强行留了下来,便是留灾星在家中,定然会刑克父母,家宅不宁。    父亲沙场上拼杀多年,从不信这些子虚乌有的谣言,他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即然投生成了他的种,就没有不要的道理。    当年父亲亲手刨开母亲的肚腹,将她的孪生弟弟乐雨抱出来,不但没有扼杀,还与她放在同个摇篮,严词告诫奶妈和府中下人,两个都是他的心尖肉,不得苛待于任何一个,因这事,皇城中提起父亲,个个道他狂妄至极,将来必定不得善终。    她与乐雨一同长大,父亲终日在北疆镇守,只有每年除夕,才能回来与她们短暂团聚,实事证明,父亲的做法并没有错,她与乐雨不光生的一模一样,还心意相通,小时候喜欢吃的玩的都差不多,就连生病,十有八.九也都赶在一块儿。    并且随着年纪渐长,乐雨的聪慧更是胜她这个“福星“姐姐不止一筹,不光父亲派人教习的男子六艺,在同龄的少年里出类拔萃,连她的一些功课,也要央求弟弟扮成女装帮她应付教习师父。    甚至连让她焦头烂额的女红都信手拈来,不光她的丝帕父亲的钱袋,连平日里她总带在身上的香包,也都尽数出自乐雨的手。    两人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常常稍稍意动,就能明晰对方的意思,亦能感知对方是否安好,她的好乐雨是她看着,牵着、伴着长大,在她眼中是绝世无双的好儿郎。    记得上一世曾被她磨的狠了,羞恼的答应她出嫁之时,亲手绣一身嫁衣与她……    她们从没吵过架,姐弟感情极好,从小到大,她这个姐姐,反倒是一直在被弟弟照顾,在乐云心中,常年征战的父亲是是山是依靠,而与她心意相连的乐雨,才是她的家。    是她曾经哪怕生不如死不人不鬼,也咬牙切齿活下来的支撑。    风越发的大,掀翻了乐云杂乱的前尘回忆,三声叩门声响过,屋子里没有回音也没人来开门。    乐云透过油纸,看向屋内昏黄的烛光,又等了片刻,她才抬手轻轻的推开门。    细微的“吱呀”声,伴着乐云的裙角一同飘进屋子,乐云回身关上门,把外头的凉风和闷雷一同隔绝,还没等回头,就突然被耳边乍响的叫声吓的一哆嗦,僵愣在当场。    “啊!”少年清脆的声线,即便是恶作剧,也一点都不阴森,反倒显出几分俏皮。    “我就知道!”乐雨从身后按着乐云的两肩,笑嘻嘻把她往屋子里头推,“一变天,你肯定要来蹭我的床……”    “年岁大了就赶紧让爹爹给你找户人家嫁了吧,”乐雨把脑袋探过乐云的肩膀,调笑乐云,“也不需多好的条件,许多要求,只要不怕雷雨,我看就挺……”    乐雨突然没了声音,他还保持着虚扶在乐云肩上,从身后探头看她的姿势,只是看到烛光下乐云脸颊边流成线的晶莹,伸出一根手指截住一滴,送到嘴里尝了尝。    确定了是什么,乐雨抓着乐云的肩膀原地将人转了过来,弯着腰侧头凑近看她,不可置信问:“小云,你怎么了?!”    “怎么还哭上了?”乐雨被乐云的眼泪弄的手足无措,“你说话啊……”    乐云真的不想在乐雨面前哭,至少现在不是该哭的时候,但被鞭子抽的鲜血淋漓,她能忍,被不明的毒.药折磨的全身痉挛,她也能不吭一声,可是此刻,她真的忍不住。    这眼泪不是为那些让她肝肠寸断的思念,甚至不是为前世今生再重逢的喜悦,是因为这一世一切还来得及,她至少能护住眼前这个鲜活的人,让他在满门死狱之前逃出生天,好好的活下去。    乐云并没有出声,只是闭着眼默默的流泪,乐雨问不出缘由,想去叫丫鬟询问,又被乐云拉着不让他去,只好捧着她的脸手忙脚乱的给她抹眼泪,把她搂在怀里抚背安抚。    好在这场为了庆祝的无声宣泄,没有持续很久,乐云快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要在山奴回来之间,哄住乐雨,让他陪自己吃下迷药。    她推开乐雨的怀抱,从进屋都现在,终于抬头看向乐雨,两人是孪生,相貌虽说是随着年纪渐长和性别趋向,轮廓有了变化,但眉眼口鼻,还是极其相似。    乐云抬手摸上乐雨的脸,自从上一世,她被转卖成药人,那鳖孙子拿她试毒开始,她的脸在长年的毒.药摧残下,早就毁了,她到最后,连自己的样子都记不住了。    “你怎么了啊?”乐雨抓住乐云摩挲他侧脸的手,担忧的看着乐云。    乐雨和乐云一样,都生了一样流转含情的魅丝眼,还共有哪怕不笑的时候,也像是在笑的上扬唇角,乐云常常取笑乐雨,说他要不是一对浓眉斜翘撑着,带出点男儿的英气,完全就是男生女相,练了这么多年武,和正经的武夫比起来,还是细胳膊细腿,没男子气。    乐雨每每这时候也会反唇相讥,说乐云生的就是一副狐媚相,南越风靡温婉样貌的女子,她这辈子是贤良淑德不成了。    两人明明就长的一样,偏偏还要互相揭短,乐云想到这里,微微提了唇角笑了下,将心中的惊涛骇浪和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都稳稳压下,启唇说话。    “我心中有了一个心悦之人,”乐云开口就胡诌,“方才在自己的屋子里做了梦,梦见他娶了别家小姐。”    “就因为这个哭?”乐雨扶了把自己的额头,哭笑不得的拍了下乐云的脑袋,“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也不是……”乐云边想边学着自己从前的小女儿情态咬着嘴唇,“方才我敲门你不开,正赶上一声响雷,进门又被你给吓唬这才……”    乐雨马上举起双手,“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你梦中情郎另娶他人的当口没给你开门,还吓了你,哈哈哈哈……”    乐云娇嗔的一跺脚,负气一样坐到桌边,媚眼如丝斜眼睨他,“我不管,你惹了我的眼泪,你得哄我,我叫人备了酒菜,等会陪我喝一杯吧……”    乐雨一愣,看着乐云,半晌都没说出来话。    乐云心下一凌,脸色顿时煞白,她想借口让乐雨答应跟她吃“加料”的酒菜,下意识就把前世哄恩客的那一套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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