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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方才的犹疑,阮幼梨悉数看在了眼里。  如今,她一振不蹶地躺平在地面,心里悲伤又难过。    完了,他竟然这么记恨自己,连伸手拉她一把都不愿。  狠心的男人。    然而傅行勋却没她那么想得多,只是他突然想起男女授受不清,才放手避开的。    为他这么个冷漠无情的态度,阮幼梨瘫在地面,整颗心都死透了。  她竟然,做了那么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  以至于被人这样嫌弃,既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绝望的负罪人士突然失去了她的梦想,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去世。    傅行勋见她这要死不活的模样,心里百味陈杂。  还好,这不是他亲妹,不然,他会被气死的。    “起来。”傅行勋眼睫微垂,看着要死不活躺在地上的阮幼梨,沉声道。    闻言,阮幼梨模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声,磨磨蹭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蔫头耷脑的,一副要死不活的颓丧模样。    见惯了她平日里闹腾的样子,此刻再见她的颓靡,傅行勋竟有那么一刹那的不适应。    两人就这么相对着,沉默不语。  空气中有那么一刹那凝固般的尴尬。    “阮……阮小娘子?”良久,傅行勋才清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唤她。    阮幼梨闻声抬首,直直地撞进了他的眼,恍然间似坠入了一汪清潭之中,见着了一片璀璨星光。    “阮……阮幼梨。”她定定地看着傅行勋,愣愣出声。    傅行勋轻轻颔首,表示了解了。  “其实,你本名该是沅芷,是清沅的孪生妹妹。”    所以,她的襁褓之中有一块绣着沅的绣帕,所以,她的乳名才叫阿沅。    阮幼梨早就猜测到这个结果,但在他亲口道出这个事实时,心头还是没有来的一阵悸动。  她悄然抬手,覆在了略微抽疼的心口处。    “当年因为一场意外,你与我们失散,彻底没了踪影,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你居然在阴差阳错间……又回来了。”他的尾音很轻,就好似一片轻羽,拂过了她的心间。    一时间,阮幼梨的心里有万般情绪交错,如同一团乱麻般,令她理不清,只得任其越搅越乱,到最后仅剩脑中的一片空白。    “所以……我害了我自己的亲姐姐?”她眼睫低垂,紧锁的眉间是化不开的悲恸与自责。    “什么?”傅行勋有那么一刹那的愣怔,“你这是什么话?”    “难道不是因为我,才出了那场意外,令她翻下山崖的吗?”阮幼梨猛然抬首,眸中盈了一层泪意,连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哽咽。    她的眼眸本就清亮,现下染了几分泪意,更是剔透灵动若山间小鹿,楚楚可怜。  傅行勋看着,心底生了几分怜惜,而那几分怜惜控制了他的神思,使得他鬼使神差地伸了手,在她的额上轻弹了一下。    阮幼梨吃痛,捂了额头凝眉看他。  在对上她视线的这一刻,傅行勋登时就后悔了。    他忏悔,他有罪。  他不该这样控制不住自己,不该这样……招惹她。    傅行勋的心跳有那么一刹那的紊乱,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不自在地别开了眼,顿了良久方才开了口:“你是不是蠢啊?非要给自己扣这么大一顶黑帽子。”    这让阮幼梨愈发不解了,眼底满是疑惑:“你什么意思?”    “萧筠若要害清沅,又怎会仅那一招?”傅行勋收回了手,眼睫低垂,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她额上微凉的触觉。  那异样的感觉让他不敢收拢手指。    他说的简单,但却异常明晰,几乎是那么一瞬间,阮幼梨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傅清沅的马车被动了手脚,哪怕没有我的出现,他们也会坠入山崖?”她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错愕得音色轻颤。    傅行勋不与她直视,只微微侧眸,无声颔首。    一时间,阮幼梨的脑中空白一片,原本绷起的弦似被崩裂,而后白光绚烂绽开,光影熄后,只剩下了内心的舒畅。  她扯了扯唇角,终是绽开笑靥。  眼眸弯弯,露出一排小小的贝齿,明媚动人。    “啊啊啊!真是太好了!”阮幼梨禁不住欢呼了一声,引来傅行勋的侧眸。  他探究的眼神让阮幼梨的心里又凝重了起来。    好个大头鬼啊……那可是她的亲姐姐。    阮幼梨瞬间又萎了,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言。    见到她这番起起伏伏的剧烈变化,傅行勋表示看不透,只得无声地别开了眼,暗自喟叹。  女人,可真是善变。    得知傅清沅的死与自己无太大关联之后,阮幼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开始不安起来。    如今傅清沅顶的是她阮幼梨的身份,若阮家小娘子逝世,那阮家的命运……会不会也会有不一样的转折?  想到了这一点,阮幼梨的心里是愈发地放不下。    她必须得去阮家看看。    虽然做下了决定,但阮幼梨却并没有立即动身,而是依旧停滞武毅侯府。    如今她的身份不同往昔,又有什么资格回去呢?  静想着,阮幼梨的眉间也拧起了细小的褶子。    “所以你现下当如何?”傅行勋突然问道,打断了她的思路。    阮幼梨微微一怔,而后抬眼看他,道:“可不可以……先不要将我身份之事告知阮家?”    梦里的情景还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她不敢就这样轻易归去,再次给阮家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现下,她还是不要去掺和的好,留在侯府,静观其变。    而得知了她的决定,傅行勋有片刻的诧异。  因为,这竟与他心中的想法,出乎意料地一致。    傅清沅和阮幼梨两姐妹的身份本就该隐匿于世,不得与外人道与。若让外人得知傅清沅和阮幼梨的联系,势必会引得外人猜忌,从而给他们的计划带来麻烦。  所以,他们从始至终的决定都是一个——将错就错,草草将此事揭过。  这虽然对不住傅清沅,但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唯有待大事成后,再牵其坟茔葬祠堂,认祖归宗。    故而傅行勋沉吟片刻后,爽快地颔首:“好,不过……你为何要如此决定?”    这让阮幼梨愣住了。  她不敢与他对视,只得垂眸看向露出裙摆的绣鞋。  那绣鞋的鞋尖处,坠了两颗圆润明亮的东海珍珠,珍贵异常,莹润的光辉映到她的眼底,使得她有些恍惚。    “我……与家里闹矛盾了,不太想回去。”    这样蹩脚的理由,竟是让傅行勋半信半疑了几分。  他微蹙了眉头,并没有说些什么,只静默颔首。  “好,我答应你。”    至于往后该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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