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仁似乎睡了许久才醒来。 他睁开眼睛时,感觉到了剧痛。 “这是哪儿?” 司马仁刚有这个念头时。他突然忆起来了,他被人暗杀。他坐的船上,一片火海。是谁?幕后黑手是谁? “不……” “我要活着。”这等强烈的念头,让司马仁清醒过来,冷静下来。 他打量了四周,似乎一片黑暗。 不…… 外面有月光洒了进来。 这是一间屋子。 他顺着月光走了出去。他忍受着头部的剧痛,他要逃走,他要赶紧逃走。只要有机会,回到了父王身边…… 司马仁是东海王的嫡子,是东海王府的世子。他打小就是被宠爱长大的。哪怕如此,在外人眼中,东海王府的世子依然是温柔的翩翩小君子。 来到外面。司马仁已经看清楚了一些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条巷子口。 这是临着一处街道的地方。 这时候,街道之上,尚有小摊在做买卖,尚有店铺正是热闹营业。 这是哪儿? 为什么他明明落入水中了,为何醒来后,会在这等地方? 太多的疑惑,让司马仁一些迷茫。不过,在生死关头,司马仁自然不会再继续的细想了。他最主要的事情,还是赶紧弄清楚,他处在何地? 然后…… 他方能给父王想法子传递了消息。 他要告诉父王,他活着,好好的活着。 彼时。 这一晚。 荣娘在夜风中站了许久,她没能等回来,她想等待的那一个人。 最后。 是亲娘赵春花劝了荣娘回家。 刘之烨很沉默的跟在了荣娘姐姐的身后,他看得出来,荣娘姐姐非常担忧。 “姐姐,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寻了倪锦哥哥。” 回家后,刘之烨说了他的打算。 荣娘同意了。 为何不晚上寻人? 那是因为建业城有宵禁的。若是夜晚随意走动,被巡视的城卫抓住,杀了都不能叫冤枉的。古代的城池,至少,大晋朝廷治下,是没有不夜城的。 次日。 荣娘一家人都没有做豆腐,这一日,是荣娘头一回因为私事担搁了做豆腐的买卖。她想寻了倪锦…… 荣娘的心中,全是担忧。 时间如此过去。 寻了三天,整整三天。 倪锦没有寻到。 也没有关于倪锦的任何线索。似乎诺大一个建业城,倪锦就像是落入了海中的一滴水,消失的无影无踪。 荣娘很失落。 赵春花想安慰女儿,可她能如何? 没法子。 赵春花最后陪着女儿一起继续又是寻人。 直到六月结束。 七月流火,一个新的月份来临。 那一晚,再是没有收获归家后。刘之烨提了建议,他道:“明日我也开始卖豆腐吧。” “这……” 赵春花沉默了。 十岁零四个月的刘之烨个头并不是特别的高。如今,还矮了荣娘一寸。 刘之烨也没有荣娘天生的神力,这真是去卖豆腐,在赵春花看来,再是过上了一年不迟。只是…… 这是刘之烨自己的意思。 在赵春花想来,男子汉担当门户的顶梁柱。这做买卖是一个营生,她倒底不好阻了刘之烨的一片上进心。 “好。” 荣娘此时开口了,她说道:“三郎,你年纪也大了。做买卖合适。明日,你随我一起,学一学。” “你刚开始就挑了半担子,慢慢磨练了本事。” 荣娘这时候的精神面貌是变了。她的神态中,已经没了往日的消沉与忧伤,而一种坚定与昂扬。 “荣娘……”赵春花有惊讶,她道:“你……” 想说些什么? 赵春花最后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娘,我想通了。”荣娘望着刘之烨,又说道:“三郎一个少年也知道生活不晚,懂得讨生活了。我……” “我觉得,咱们寻不到倪锦,倪锦就一定还好好活着的。” “慢慢寻下去,总会寻到他的。”荣娘说到这儿,她强自挤了一抹笑来,说道:“一切许是命运的安排吧。” 赵春花这时候想了想,本来准备劝的某些话,咽回了肚子里。她笑了笑,道:“你想通了就好,你想通了就好。” 至于旁的。 赵春花觉得等一等,搁一搁。 时间总是最好的药,会治愈了许多的许多的问题。 兴宁五年。 秋。 摄政王府。 司马铭正是在考校了儿子的功课后,份外满意。 “好,好。” 对于嫡子司马仁的归来,司马铭觉得万分欣喜。他后继有人啊。 “九月,你十五岁生辰已过。”司马铭继续说道:“倪锦,你的婚事应该操持了。”摄政王司马铭的嫡子司马仁,小字倪锦。又或称为司马倪锦。 “父王,是否急了些?” 司马仁并不排斥娶妻一事。于皇族宗室的子弟而言,娶妻之后,算得成家。立业一事,自然提上日程。 若是司马仁娶了嫡妻,自然可以得一门妻族的助力。 就像是司马铭这位摄政王在嫡妃逝后,又是娶了一般样。为何由得司马铭这位王爷提了嫡子的婚事? 没由王府的王妃操持? 那是因为如今的摄政王府的王妃,是摄政王司马铭的继室。 “不急,不急。” 摄政王司马铭摆摆手,笑道:“你这年岁当大婚。本王还等着抱了嫡孙,哈哈哈……” 这时候的司马铭是得意的。 “……” 司马仁想说些什么,他总觉得,他遗忘的四年,肯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莫名的,他想拖延了婚期。 司马仁总觉得,他似乎…… 他似乎在追寻了一个身影。但是,他又忆不起来,他到底追寻的那一个身影是谁呢? 兴宁五年。 在朝堂上的一派波澜起伏中,渡过了。 开春。 朝廷选秀。当然,这一位是大选,跟普通百姓无关。 这是士族姑娘们的斗场。 因为,这一回的大选,早是去年的秋就已经有风声传出来。 大选之事。 一是为兴宁帝选拔后宫,充实帝王的佳丽嫔妃。 二是为摄王府的世子选拔嫡妻,作为未来的世子妃。 这等情况下,参选的士族姑娘自然是从过江之鲤,数不胜数。毕竟,不管是未来的国后,还是未来的世子妃,这注定了,都是高高在上的大贵人。 彼时。 建业城,内城。 曾经王氏旁支的一处小产业,一个两进的宅子中。 一个容貌绝伦的少女,正跪在了一位妇人的身前。她哀求道:“娘,让女儿参加今年的大选吧。” “遂歌,娘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妇人正是刘王氏,她望着跪那儿,求了话的女儿。刘王氏却是一脸的怒容。 “可娘不许你参加大选。” 刘王氏说了她的答案。她道:“若你爹还在,或是你大伯还在,你想参加了大选的选秀,娘一定同意。刘氏的荣耀尚在时,能庇护你。” “如今……” “如今刘氏哪有半分荣耀可在?” 刘王氏话到此时,已经没有了怒意,而是莫名的消沉。 刘氏一族在淮南路陷落于大魏朝廷之后,就注定了没落。因为,刘氏一族的族人何在?刘氏一族的根基何在? 一个士族,它的根基究竟是什么? 是客卿仆从,是土地财富? 不…… 这些只是点缀。真正的根基,是人才,是官位,是权利。 刘氏一族还有什么? 刘氏的顶梁柱已经没有了。刘氏一族的财富,也没有了。 “你弟弟一直寻不到,遂歌,娘唯有你啊。”刘王氏揽了女儿,她哭泣着说道:“不管是宫中,还是王府,那等高高的大院中,岂能少了女子的残酷算计?” “以你如今的家世,真是参加了大选的选秀,一个嫡妻的名份绝对争取不到的。” “遂歌,清醒一些。莫要误了一生的幸福……” 刘王氏在女儿终身大事上,那是非常清醒的。当然,刘王氏更清楚,是哪些人在背后撺掇了女儿。 那些出歪主意的人,刘王氏唯有忍了。 因为,这是王氏嫡支的意思。刘王氏母女如今就是寄人篱下,靠着王氏嫡支的威名过日子。勉强的维持着所谓的士族体面。 若无王氏嫡支的一些默许…… 刘王氏知道着,她母女二人的日子会非常难熬。 士族…… 这等光鲜的外表下,就如辽阔而平静的湖面啊。只看见涛涛碧水,不落湖底的话,是见不到湖下的无数尸体。因为,全掩埋了。 “娘,女儿想清楚了。” 刘遂歌大姑娘已经想明白了。 刘氏一族荣耀不在了。那么,苟颜残喘吗? 以着刘遂歌目前的境况?她哪能寻得什么良人为夫君? 低嫁。 嫁与何人? 市井凡夫?还是低贱商人? 便是得意的寒门之家,也未必乐意娶了她这个刘氏孤女吧。毕竟,夫妻之事,姻亲之实,这是要门当户对的。 如此的话…… 刘遂歌不甘心的。 刘氏的荣耀蒙尘,刘遂歌觉得,何不一搏? 至少,她若想搏一搏,王氏一族已经有人递了话,愿意为她张目一回。 “女儿要参加大选的选秀。” “娘,请您成全。” 刘遂歌懂慈母,可她意思已经决定,不更改了。 这一场母女之间的争执,弄了好些回。最后,刘王氏妥协了,她到底是扭不过女儿刘遂歌的死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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