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形势一片大好。 在过去半个月中，大雍三战三胜，不费什么功夫，便将敌军击溃。军情传入京中，明哲抚掌大笑，又下令犒赏三军。看见闻讯前来的明月，又笑道：“看来，长公主的婚事可以如期举行了。” “什、什么呢……” 明月脸一红，连忙拿起茶盏掩饰：“正在说军机大事呢，怎么就扯到我身上来了……” “别以为朕不知道，长公主这段日子心情不好，一天天的烦躁得不得了。”明哲心情大好，暂时放下了政事，跟明月聊着：“小福子跟朕说了好几次，去你宫中的时候都吃不到糕点了，只有长公主的爆栗。” 喝了一口茶，明月放下茶盏，又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一旁站着的小福子：“呿，想吃糕点，在宫中当一辈子的太监，不愁没得吃。” 又是这个！ 在明月充满恶意的眼光中，小福子泪眼汪汪地夹紧了腿。 爷爷，你一定要保佑阿福全须全尾地出宫啊！ 不再捉弄小福子，明月喝着茶，看着手中明哲递来的军情，心思早已飞到了边境。她已经想好了，婚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等顾杉和凯旋而归，马上就能成亲。成亲后，她便要搬离宫中了，到时候，住公主府还是将军府都没关系，反正她只想跟顾杉和在一起，就不搞那些什么分府而住的幺蛾子了。 这次顾杉和回来之后，起码五年，明月说什么也不答应顾杉和再离开了。解决了那些时来侵扰的外族，大雍就没有什么敌人了，明哲也没有把自家皇妹的新婚驸马弄去镇守边境的道理。到时候，他们终于能好好相处一段稍长的时日。 想起婚后生活，明月脸上莫名又浮起了红晕。 有公主出嫁和边境连胜三场两间喜事，宫中一片喜气洋洋。而边境处也是一样，前日陈明大胜而归后，军中上下均有奖赏，除了记军功外，夜里的饭食中还添了两道荤菜，营中一片欢腾。 “将军果然厉害。” 卫兵将酒菜送入陈明的军帐中，将托盘分别摆在两张几子上，料理完毕，便低头出帐了。 伍成坐在下首的几子后头，举杯道：“敬将军一杯。”以他的军衔，肯定是没有资格与将军在帐中喝酒吃菜的，但陈明早些年承了他爷爷伍老将军的人情，于是答应在军中对他多加照拂。如今不过是一顿酒菜，自然就无所谓了。 “贤侄身上有伤，不必勉强。”见下首的伍成坐姿怪异，陈明便知道上次那十五军棍的伤还没好全，连忙道：“战时也不好喝酒，咱们不妨以茶代酒？” 其实那点皮外伤早就愈合了，只是伍成总觉得那里还是隐隐作痛，只得侧着坐着靠着。听陈明说以茶代酒，心中虽然觉得可惜，但也只应了句：“将军说的是。” 有菜无酒，就着几杯热茶下肚，也勉强过得去。两人喝茶吃菜，气氛融洽，伍成吃了个半饱，却忽然搁下筷子，愤愤不平道：“早说那五邦盟不堪一击，只要我军出击，必然大胜。若先前能主动出战，说不定我们现在都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贤侄莫恼。”一听便知道伍成是对顾杉和那十五军棍有怨，陈明也放下筷子，摇摇头：“我知你心急取胜，但行军打仗，切忌急进，亦不可轻敌。那些外族虽然整体实力不及我大雍，但向来狡猾，只要我们稍一不慎，便会损兵折将……” 半生都在军中，陈明最知战场残酷。往日他从不多口，为了这伍老将军的孙子，已经破例许多次了。望见下首伍成不以为然的样子，陈明暗自叹了一口气，他能教的都教了，若对方还是冥顽不灵，他也没有办法了。 酒不足饭饱，用过晚膳后，伍成离开了陈明的帐幕，一个人在外头吹风散步。军中规矩严，他也不敢随处乱走，只挑着些每人又离军营不远的小树林逛逛了。 借着月色，伍成在路上走着，随手折了根树枝，抽打着附近的小树，仿佛是在发泄着什么。 他就是不懂，顾杉和这种优柔寡断的人凭什么能当一国将军。 十年八年前，当他爷爷伍老将军还是边境守将时，他也曾在玉水关后的边陲小城待过一段日子，偶尔也到营中看他爷爷，玩闹性质地跟过将士一同操练。当然了，他那时候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又是将军家的小公子，所谓操练，也不过是在隔壁跟着打了套拳罢了。 那时候，他就见过顾杉和了。当年他不过是一个黑黝黝的瘦弱小兵，还不到身旁将士的肩膀高，扛着一把大刀，看着可笑极了。伍成当年就忍不住笑了，换来了小兵冰冷的一眼，然后不发一言，到另一边练习去了。 因为那一眼，伍成当年就留下了这个小兵是个讨人厌的人的印象。没想到，多年过去了，小兵成了大将军，伍家小公子，却还是一个小兵。唯一不变的，大概就只有伍家小公子对顾大将军的不满了。 “懦弱就懦弱，亏陈将军还替他解释……” 很明显，陈将军刚才那一番话，是白说了。 正在一棵大树旁发泄着怒气，伍成忽然听到一路接近的说话声。 “此次大胜，看来，不用过多久，五邦盟便会送上降书了。” 是郑副将的声音，伍成听出来了，他本该回避，或者大大方方地出去行个礼，但神差鬼使的，他收回了踏出的脚步，退到了阴影处，静静地听着。 “虽然我军连胜三场，但我总觉得，形势似乎未见明朗。”顾杉和沉声说着：“三场正面交锋，再加上其他小战役，都未见有姜罗人。姜罗煽动他国一同进犯，却在这种时候缩在后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伍成暗自腹诽，还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摄于我大雍的威势罢了。 “那将军打算……” “我想三天后进攻姜罗。姜罗太狡猾了，不表态也不进攻，却一直在后头煽动着。若不能将他们彻底收复，怕是后患无穷。” 伍成点了点头，这顾将军终于有一回是主动的了。 听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伍成也悄悄地从树林中走出。顾杉和决定带兵进攻姜罗，这事要是做成了，可是一份大军功。往日陈将军怕他有什么闪失，从不轻易让他出战，以致他在军中这么久了，什么军功也没立。仗快打完了，如今就剩那么最后一个出征的机会，伍成是不打算放过了。 至于陈将军那边…… 管他呢！ 丢掉了手中的树枝，伍成大步走着，瞬间将陈明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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