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是开锁的声音,伯父伯母出去跑圈吃早点了吗。好困。” 筱佩再翻个身,从常砚长腿底下爬出来,一低头,全是白花花的胸脯,粉红色的抓痕,吊带被拽到底,胸口又是凉嗖嗖了,筱佩刚整理好衣裙。 只见伯母推门进来了。“佩猪猪,你长得漂亮惨老。和我娃干啥子喽。常撒撒,你还在瓜梦脚哇,起床了,我要打扫屋子喽。” 第二个进门的,竟然是筱佩老爹,他上下打量,一眼盯住常砚妈想要抽走的被单,展开一看,果不其然,干涸的血,还带着男性的分泌物。 “怎么回事,筱佩,跟我回去。”老爹伸手要拉筱佩走,却发现这件乱七八糟的吊带裙前后,都有血迹。 “带套了吗。胡闹。”筱佩有点晨起低血糖,下床的一刻,头向地上蒙栽过去。被眼疾手快的常砚拉回来,环住腰放倒,“叔,筱佩累了,我跟你出去。” 所以筱佩错过最佳的申诉时间,装作一个手无寸铁的病人,睡了一觉。 醒来之后,筱佩的白裙子已经换掉了,一身睡衣睡裤,还被细心套上棉袜子。被单已经干透了,暗色的血迹,分明是月经血,但是百口莫辩。 筱佩快速卷起被单,窝成一团,飘忽忽出了卧室,一路没见什么人,就回到自己家里,准备洗被单。 开门的是继母,相对无言。筱佩开口,尽量展现自己的善意,“宗吉,我回来了。我额爸呢?” “你爸还在跟女婿理论呢。” 筱佩大囧,“是男朋友,哦脱吧啦。宗吉,你们少数民族学汉语真困难。” 宗吉说:“我们的天赋是唱歌,你想听《康定情歌》了?” 筱佩大惊,“不了,听太多受不了。对了,我的心上人用藏语怎么说?” 宗吉说:“啊却拉噶,罗嘉。我会唱《我的心上人》,用汉文。自从和你相识了以来,好像你在我的眼前永远永远不分离。青青的高山,茫茫的大海,爱你像大海那样深……” 筱佩无语,又想到被他们俩唱歌支配的恐怖了。 没想到,刚进门的筱佩老爹,连低头换拖鞋的功夫都没有,气运丹田,一展歌喉,“当你要离别的那一天,少了你在我的身边。遥远的故乡,高高的月亮。请你抬起头来看看那个新月光,走了一步眼泪掉下来……” 老爹哪里是走一步眼泪能倒下来的情圣,但那一刻,他的头发摇摇欲坠。 老爹撩起额前稀疏的短发,打着拍子,摆几个机车的造型,点着左脚,甩胯抖腰,双手抱头,垫着猫步,向宗吉邀舞。 一晃十年,筱佩还是觉得这舞步逊透了,比起平民摇滚《康定情歌》衍生的广场舞还不如。如果原唱也是这样糊弄的几个动作,肯定不会红。 筱佩想停止这次尬舞,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老爹和宗吉可以跳出千军万马的嚣闹,风声鹤唳的惊慌,呈级联反应不可终止。 筱佩放出重磅消息,“爸,我嫁常砚行不行?” 老爹抽出空,百忙之余,指了指家门的方向,“再会吧,再会吧,我的布姆,布。” 宗吉展开双臂,虚搭在老爹肩头,“扎西德勒,爱你像大海那样深……” 这个家已经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但是两位唱跳就唱跳,别兼职拍蚊子打潮虫,拍死在壁纸上一摊一摊污迹,你们谁擦,谁收拾,谁出钱换壁纸是我啊,受苦受难的是我,你们珍惜一下行吗? 算了,像老爹这样的老陀螺,出去跳广场舞都找不到伴,喝醉了连马桶都不待见他,小旋风般的宗吉能容忍他,把一身歌舞才艺匀给老爹一些,算是他的造化。 筱佩无视唱跳的两人,开始打扫卫生,让屋里多一些人气,少一些妖气。 干活累了,又没有留饭,也没有人招呼她吃饭。看见茶几上放着一杯油茶,一碟水果,一份报纸,筱佩信手翻阅。“前国家队拳击妖精路遇色狼,一举制伏!” “她……她是……”筱佩点着报纸上监视器拍下模糊的人影,一时间他的形象和记忆中的背影重合了。 怎么可能,原来事实的真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学姐,相信我,我马上能为你报仇了。 筱佩太恨了,终于被她逮到了,六年前的事情,可以结束了。 筱佩跑上楼,就被突然开门的常砚逮个正着,“小竹儿,长本事了,能自己下床了。”常砚关上门,夹住筱佩的肩膀,卡在腋下带进卧室,安放在写字台前。 “自投罗网嗯,坦白从宽当真觉得我信你的鬼话。一直都是小骗子。”筱佩不知道又点燃常砚的哪根筋,好像一不小心就会炸到天上去,和太阳肩并肩。 “我找到那个人了,六年前那个。” 常砚敛去神色,不知不觉放低声音。“可靠吗你已经离国五个年头了。当真还记得” “记得,只要我活一日,不会忘。” 常砚环住筱佩的脑袋,轻抚她的脊背,“别怕,别怕,过去了,我保护你,用生命保护你。” 筱佩第一次吐露心声,直面心底的恐惧,我不害怕,有常砚保护我,有很多人都在关心我。“常砚,你不许走,我害怕。你愿意和这个弱小胆怯的我,永永远远在一起吗?” “筱佩,你在我心上。你是上帝取走的我的肋骨,天生就属于我。是我的月亮女神,我的生命。” “骗人,浮肋就有多余的,去掉根本不会痛。你说我是月亮,谁是你的太阳,你根本嫌我没用,终于讲真话了。呜呜呜……”口嫌体正的筱佩上纲上线,一定要常砚把求爱的话讲一遍,才有安全感。 常砚也明白了筱佩的小心思,停顿一口气,“想必你也感受到了,我把你当亲妹妹疼爱……” 晴天霹雳,雷雨交加。 好像雷雨天一道闪亮的雷电,劈中说瞎话的周萍。 好像后花园一根浸水的电线,电死自作孽的四凤。 “你耍我,我不当你妹妹,不要伯母生小妹妹,你只能爱我。” 端两杯牛奶和茶点进屋的常妈妈,“哄哄佩猪猪,别昏戳戳讨不到媳妇儿喽。孃孃不生小崽崽子,佩猪猪好巴适呦,我给你们带乖孙孙噻。” 得以果腹的筱佩,浑身充满和饿势力斗争的力量,高度赞扬了黎家的点心。离家奔波万里,只有黎家最对胃口。回家悠哉悠哉,只有黎家有家的温暖。 阿姨端着空牛奶杯出去了,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能与长辈所道不过一二,筱佩终于聊完了天,打下来年春天产子的保票,足足让伯母畅想了她的下半生,带最帅的孙孙,织最潮的毛衣,玩最贵的布偶。 “着急给我生孩子了。”常砚内心的愉悦像活火山喷涌而出的岩浆,跟生孩子相关的器官,也徐徐抬起头,牵着筱佩的小手,暗爽。 “我,我想先回北京看看,找导师问问情况,我放不下心。可以吗?常砚哥哥。” 一瞬间气氛凝滞,“你不想和我结婚,你在逃避。对吗。” 该怎么回答,无论是其余任何一个人,筱佩都有说出心里想法的勇气,独独面对常砚,哑口无言,他的确说对了一半。但筱佩不是不想嫁给常砚,她是不想和任何一个人结婚,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自己持续的背运,隐匿的犯罪属性,危险的边缘关系,会伤害到所有幸福的人吧。 “你可以去,我在家等你,婚礼推后,但民政局,明早必须去。好竹出歹笋,你是小歹笋,放养你,心都野了。不知道跟谁都学坏了,挖回家我才放心。” 筱佩咬牙切齿,说谁歹呢,说谁野呢?大言不惭,好大的胆子,把这个人给我拖出去。 于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筱佩指着自己的胸口,加强话语的分量和气势。“好,可以,下午先去体检,明天我们领证。我好是你的笋,歹是你的笋干,你不知好歹,我就,就做竹笋炒肉给你吃。” 真心不错,这个威胁很有震慑力,成功引起动手能力超群的常砚的注意力。用他那双精巧的操纵手术刀的手,开始演示竹笋炒肉更完美的做法,手把手教会筱佩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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