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车库,来来往往都是嬉闹,喜悦与幸福。 这里的人间烟火该很吸引习景异吧。 不过,景异也是个不幸的人,年纪轻轻就沉迷车库。而且不吸烟。 现代生活节奏快,所有上了年纪的男人,上有老,下有小,妻子啰嗦,公司多事,唯一的慰藉,都在暗黑停车场里,一个狭窄的停车位上。 景异神情恍惚,仿佛游历醉乡,如痴如梦。 “景异,几点钟了?” 筱佩唤回景异出离的魂魄,梦游天姥,不是长远之计,直面现实吧,落魄的中年人。 景异见筱佩爬起来,双手裹在被子里,装作若无其事,但他知道,筱佩在做什么。 他调整衣领,扶正内视镜,打开车内锁。 告诉筱佩,“七点50过了。你饿了吗?” 筱佩受到惊吓,眼睛一睁一闭,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哈。 悲伤的蚕丝被搓成麻绳,勒在筱佩的心口。随着心尖搏动,收缩往复。 常砚的病情,医院的疫情,警局的案情。问情,问罪,问天地。 正气只在心中,一息尚存,不敢辜负。 跟过去做个了断,本来就是一件匡扶正义的事。 当然,人是铁,饭是钢。切身的问题还需考虑。 筱佩开口,“有些晚了,咱们就在商场吃饭。晚上别开车了,我送你回去。” 身为一个负责任的女士,筱佩思考问题滴水不漏,可惜有人不能领情,反而为他的大男子气概的崩塌,恼羞成怒了。 景异觉得自己男性的尊严已经被筱佩踩碎了。 不仅碎了一地,还被难得勤快的筱佩,收拾收拾,倒垃圾桶里了。 景异第一次发现有人不把他当男人看。送男人回家,羞辱我吗。 如果,筱佩胆敢结账时提什么AA制,我立马酒店开房,房费我出。 筱佩优先跳下车门,冲到驾驶座,殷勤的样子像傍上大款的弱娇小受,小手拉开车门,“你夜间视物不便,就扶着我吧。” 虚弱的景异,拖着病体,感叹春花秋月,何时了了,如同怀孕的皇尔玛,在太子的悉心照料下,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是茶餐厅还是西餐,火锅也可以的。”筱佩低回秀媚,没有满脸的四川表情。 但是内心放荡不羁。 内心OS:次火锅撒,麻辣火锅。 筱佩牵着景异的衣袖,在商场里上下求索。商场一无所有,唯火锅店独秀。 筱佩被四川牛油蒙蔽了心肝,哪里味道窜,都往哪里溜达,流涎不尽,嘻皮赖脸,恨不得沿路留下记号,就像被主人牵着的一只京巴狗。 脑袋随铃铛一摇一晃,圆溜溜的眼睛盯住了橱窗里夹起鹅肠的四川姐姐,架上鹅肠鹅上架,火锅沸腾沸锅火。 每一个递出宣传册的服务员小哥,都受到筱佩的追捧。 牵着筱佩的景异,刚开始觉得很有意思。 筱佩求而不得,低眉顺眼,委屈巴巴的样子太抓人了。 忍不住要欺负,在最后的时候,总能催人良心发现,满足她小小的愿望,为她和她吃不到的火锅,停留片刻。 不过,溜了一圈,实在抓不住狗带了。国宴烤鸭,不放到眼里;黎家百味,留不住她一瞬。 固执的四川人,骨子里的自信笋,对于这样的川妹子,唯有火锅能唤醒她的理智。 何以解忧,天府火锅。 景异领着筱佩,走进店里。 筱佩心满意足,把点餐的大权都交给景异。他的行为,深得民心,筱佩投诚的决心,天地可鉴。 “吃撒子锅底呀?” 一定要高度保持红汤原则,我,四川人吃不了微辣,中辣。 哦,鸳鸯锅,挺好挺好。 “点撒子涮菜呀?” 直到景异把四川火锅点成京味铜锅涮羊肉,筱佩突然感受到孤独。美女为英雄妆容,美食需老饕共赏。 盖聚物之夭美,以养吾之老饕。 所以说,鹅肠、虾饺、毛肚、黄喉,鹅血,耗儿鱼都来半份嘛。 哦,吃得消,吃的下吃的下。 不浪费不浪费。 我知道你不喜欢吃,我请客嘛,你是北京人,我四川人,就想做东请你吃我的家乡味。 哦。 筱佩被拒绝了。 看到端上来的清油滋养锅,筱佩固执地转个方向,将残余的麻辣直面自己。 “你是医生,吃点清汤,健康,不然肚子疼。”景异有底线,有原则,不容许筱佩做有伤身体的事,尤其是女性特别时期。 一个发低烧的痛经女病人,怎么可以吃麻辣火锅。 有一种爱叫放手。 还有一种深沉的爱,叫做时刻让你不爽。 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一盘一盘的温补羊肉,性温,治疗腹部冷痛。 筱佩的筷子没离得了肉,无膻味,鲜嫩无比。 各种蔬菜干净水灵,摆盘都特精致,筱佩捡出其中的菠菜,涮开后用公筷夹给了景异。 “多吃点,对眼睛好。” 菌菇肉厚肥硕,质细丝白,味道鲜甜香脆。性平,味甘,有祛风透疹,扶正补虚,化痰理气,健脾开胃之功效。 汤涮肥了,再来点儿大白菜、冻豆腐解解腻,清清口儿。 配上精品鲜豆皮,鲜、嫩、润合一,比店里招牌的手打丸子口感还好。 筱佩吃得很舒服。有些饱了,看四川的川味与北京的京味相得益彰,火锅海纳百川,任何一种味道都精彩。 四川火锅没有低头,也没有目空一切。它选择融入这座城市,衍生出无穷滋味。 筱佩有些吃颓了,有点泪眼朦胧。 喧嚣的城市,熟悉的角落,能够彼此安慰,相拥叹息的人在哪里。 常砚,我好想你,想念我吃火锅你吃火锅酥肉的时光。 常砚,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我想吃一顿正正经经的火锅,跟你。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好害怕。 景异被筱佩的悲喜无常搅晕了。百香果的冰粥也没滋没味了,嘴里泛着苦。 手忙脚乱给筱佩递过去纸巾,“给你吃,冰粥不凉了,你吃两口。” 筱佩更难过了,你瞧不起人,我胆汁都要哭出来了,你说我想吃冰粥,说什么呢。 等会我一个人溜走,把常砚扔在店里。黑夜那么黑,叫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筱佩大口大口吸入冰粥,这一家的冰粥,非常好喝啊,我要给席教授带两碗尝尝。 嗡嗡的手机震动。 景异接完电话,表情凝滞,“筱佩,我老爹叫我俩现在去警局,我送你。” 发生了什么,在电话里讲不通顺,但又一点可以明白,他俩要打车过去了。 景异说道,“我结账了,这离警局不远,我们走过去。” 筱佩对景异的夜盲程度不过了解,能看到吗?如果离警局不远,我把车溜上,给你开大灯照明,需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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