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言顿时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能管自己四哥。 回头细细打量了一番沈云初,傅清言小嘴不禁撇了撇。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怎么就能管得住四哥呢? 刘清扬在一旁看着几人的交流,没有作声。 几人走过石拱桥,进了茅草屋坐下。 那小二走来轻声问傅家远:“公子,还是老样子吗?” 傅家远点了点头:“普洱,茶点比原先的各加三份,还有外头坐着的那些也伺候好些。” “晓得了,铁定给您照看好喽。”小二笑着道。 傅家远点点头,抬手示意他出去。 小二躬身退下,顺手带上了门。 “四哥,你带我们到这里来有什么意思啊?”傅清言抱着小胳膊坐在一旁的软垫上。 “喝茶吃茶点还没意思?那你想干什么?”傅家远懒懒地看向他。 傅清言嘟囔道:“起码上街逛逛什么的。” 傅家远嗤笑一声,笑骂道:“你就别得寸进尺了,带你出来就不错了。” 门扉被人轻叩两下,傅家远喊了一声,小二便推门走了进来。 他将茶具摆上桌,随后从手臂挎着的篮子里取出一碟碟茶点。 眼前陡然闪过一丝光,沈云初蹙眉向着门外望去。 亭子里原本应该坐着的几人此时均已倒下。 收回视线,沈云初目光探向那小二的衣袖。 最后一碟茶点被摆上了桌,小二满脸堆笑地冲着几人躬身行礼,右手不着痕迹地伸向了左袖当中。 随后,他面色陡然煞白,不敢置信般地又摸了两下。 什么都没有。 脖颈间骤然一凉,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宛如鬼魅一般:“是在找这个吗?” 颤抖着向下瞥了一眼,果然是自己先前藏着的那把匕首。 这个孩童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衣袖里取出匕首的? 沈云初冲着对面的三人道:“都出去,看看能不能把外面那几位叫醒,让他们赶紧过来。” “好。”刘清扬站起身来,拽着吓傻了的傅清言就往外跑。 见傅家远没有动作,沈云初眉心微蹙:“还不快走?” “你不走我就不走,”傅家远气定神闲地沏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果然还是好茶。” “傅家远!”沈云初扬高了声音。 这位可是她和西平侯府的护身符,若是出了什么闪失,她可找不出第二个好方法来保全侯府安危了。 傅家远睨向她:“哟,都敢直呼我的名字了?” 沈云初知道自己怕是劝不动这位爷,只得将手中的人看得更紧。 “谁派你来的?”沈云初用力擒住小二,刀锋紧贴着他的脖颈。 “我……我没有,就是看这位少爷每次来都出手阔绰,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想着要敲诈他一番……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啊,我没想着要你们的命,只想着拿到银子就跑的,饶命啊!” 刀锋嵌进几分,一丝血迹顿时涌了出来。 “老实点,”沈云初冷声呵斥,“说,到底谁派你来的?别糊弄我。”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细作,这位说的是真是假,她听一下便知道了,看都不用看一眼。 这时,随行的锦衣卫涌了进来,沈云初微微吁了一口气,手上的力气不禁松了几分,将那小二送到锦衣卫的手中。 电光火石之间,还不待锦衣卫将那小二抓紧,他却突然挣脱了桎梏,反手夺了匕首,大吼着超周围乱划。 沈云初躲闪不及,那匕首便直直地刺进了她的左肩。 “云初!”傅家远一惊,赶忙跑过来。 “殿下小心啊!”见傅家远往小二的方向跑,锦衣卫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绣春刀出鞘,几人这才将那小二给制伏了。 傅家远没有看他们,俯身将满身是血的沈云初抱起,伸手捂住了她往外不停冒血的伤口。 “还不赶紧回宫!”他大吼着向外奔去。 沈云初躺在他怀里,神情颇有几分无奈。 若是换成前世,方才那下她是完全可以避开的,可现在是这副身子,她只能让自己堪堪避开要害,让那匕首刺进了左肩。 她知道锦衣卫向来不强,却没想到竟弱到这般地步! 她都亲手把人送到他们手中了,竟然还能让人给逃脱出来? 这要是在沧溟阁,她的下属若是作出此等蠢事,她早就把这样的人刺上几剑了。 “殿下不必惊慌,云初没事的。”沈云初开口道。 傅家远失态的样子,着实令她有几分惧怕。 “别说话,别动,马上就回宫了。”傅家远跳上马车,不等身后追赶的傅清言和刘清扬,直接命令车夫回宫。 “哎,殿下,小殿下和刘公子还没上来呢,您……” 傅家远打断道:“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管别人?” 沈云初顿时噤声,不敢再多言。 傅家远沉着脸的样子,看上去真的不太友善。 马车快速穿梭在街道之间,傅家远用力拽下衣角,叠起来压在了沈云初的伤口上。 沈云初抬眸看向他,只见他双唇紧抿,双目中常常带着的闲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关切与自责。 舔了舔唇,沈云初道:“殿下不必自责,今日之事与您无关。” “我让你闭嘴,听到没有?”傅家远咬牙道。 沈云初乖乖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到了宫中,傅家远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回了景和宫,把怀中的沈云初给颠了个够呛。 “请太医!快去给我请太医!”傅家远一进院子便大吼。 下人们见他浑身是血的回来了,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向着太医院跑去。 抱着沈云初回了屋子,傅家远将她放在了床上,手中依然紧压着伤口。 香芸赶忙迎了上来,见着自家少爷受了伤,眼泪顿时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下来。 “这……这是怎么了啊。” 沈云初刚才被傅家远殿的头脑发昏,勉强冲她扯出一个笑容:“你家少爷我没事,就是肩头被人刺了一下。” 香芸顿时大惊失色,抬手便想将她的衣裳揭开查看伤势。 沈云初赶忙咳嗽了一声,香芸这才意识到傅家远还在这里。 “殿下,您能否先……”香芸还没说完,就被傅家远阴冷的眼神给打断了。 她转头看向床上躺着的沈云初,担忧尽显。 沈云初又咳了两声,对着傅家远道:“不知殿下可否差人帮云初去未央宫请下沈贵妃。” 自己虽然有方法应付,可沈娟若是在此,自然可以与她一起将太医蒙混过去。 傅家远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听到门合上的声音,沈云初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利落地脱了外衫,又将受伤的手臂从中衣中伸出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把被子给我铺好?”沈云初瞪了一眼被她举措惊到的香芸。 香芸赶忙回神,在沈云初躺下后帮她把被子盖上,只留出受伤的手臂留在被子外。 “等会把那件沾了血的衣裳拿去洗洗吧,我先歇息一会。”沈云初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她实在是太累了,昨晚练功到夜半,今天又整了这么一出,现下又失血过多,实在是再撑不起力气了。 香芸看着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疼的沈云初,内心不禁一阵心疼。 少爷本是个娇滴滴的女儿身啊。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沈娟和太医一起进了屋内。 沈娟一看见床上躺着的人,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掉:“云初,疼不疼啊?” 沈云初睁开眼睛,对着她摇了摇头:“云初不疼,娘娘不必担心。” 有外人在时,她自然还是要按照规矩叫娘娘的。 太医走了过来,两鬓斑白,一看便知是位经验颇丰的。 沈云初有些紧张。 上一世,沧溟阁也曾教过他们医术,虽说仅限于一些简单的药理,可云初还是知道男女的脉象是有所不同的。 那太医先是查看了一下伤口,见不是很深后便为她敷了一块止血的药膏并包扎,随后便为她诊脉。 果然,那太医为她切脉后便道:“沈小少爷脉象不足。” “可是因为受伤导致的?”沈娟问道。 太医点点头:“小少爷此番失血过多,确实会引起,不过平日里可能也没有调理好。” “还望您多多费心了。”沈娟抿唇道。 “贵妃娘娘放心。”太医收回手,走到一旁开始写药方,随后又将外敷的伤药留给了香芸,并将用法跟她细细说了一下。 沈云初暗暗放下了心来。 送走太医后,沈娟走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你真是吓死我了,怎么就受伤了呢?” “有歹人意欲对两位殿下不轨,我不小心便被伤到了,二姐不必担心。”沈云初笑着道。 沈娟叹了一口气,从婢女的手中接过方才的药方,对沈云初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女子尺脉常盛,寸脉常弱,男子是其反也,而男得女脉则为不足,因此方才太医才会那样说。我会改一下药方,可若是你直接让人去太医院按照我的药方抓,定会惹人怀疑,所以你还是让香芸按照太医的药方去办,但是别喝。我会将药做成药丸给你,你只需每日晨起吃一粒,晚膳前再吃一粒即可。” 沈云初略微有些惊异,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位二姐竟然还懂医理,且看起来颇为精通。 点了点头,她冲着沈娟笑道:“多谢二姐。” 看着她这副样子,沈娟不禁又红了眼圈。 她抬手抚上沈云初的面颊:“好孩子,苦了你了。” 沈云初摇头,认真地对着她道:“二姐,云初从未觉得苦过。” 这世道,大家闺秀无一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到及笄后遵从父母之命出嫁。 相比之下,她更愿意做一个男儿,一个可以保护整个家族的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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