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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沈云初正准备出门,便有一婢女前来唤她去用膳。    沈云初跟着走进祥安居,林海韵赶忙迎上来,拉着她细细看着。    “母亲,吃饭吧。”沈云初微微抿唇。    “哎好,来吃,来吃。”林海韵赶忙招呼她坐下。    沈云初坐了下来,沈庭看着她道:“都是你爱吃的。”    沈云初点头道谢,开始吃了起来。    吃完后,沈云初刚准备喝一口茶,边听到门口有婢女唤了一声“三少爷”。    沈云初一僵,便看到沈开言已经走了过来。    “父亲,母亲。”沈开言作揖行礼。    “嗯,来了。”沈庭淡淡地应了一声,林海韵冲着他笑了一下。    “我来找云初。”沈开言看着她道。    沈云初身子更加僵硬了,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云初,跟你三哥去吧。”沈庭道。    沈云初坐着没动。    开玩笑?她现在跟他独处不是找死?    “怎么了?平时不都嚷嚷着要找你三哥吗?”林海韵笑着问,“这是五日不见便生疏了?”    沈云初抿了抿唇,眸中透露出一股苦色,她伸手拽住林海韵的衣角:“母亲,云初想跟您多说一会儿话。”    林海韵好笑道:“跟我有什么好说的?赶紧跟你三哥去吧,他肯定有话问你。”    沈云初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挪到沈开言面前,仰头看着他。    沈开言低头,伸手拉住她,领着她往外走。    他的手比她大了很多,足以将她的包裹其中,掌心微凉,顺着纹路渗透进她的肌肤。    微微打了个寒颤,沈云初低下头,漏出白皙修长的脖颈,令沈开言眼眸不禁暗了暗。    “云初。”他突然出声叫道。    “嗯?”沈云初下意识地抬头。    微风轻拂,带着桃花的馥郁芬芳。    沈开言神色一顿,然后继续带着她往前走,淡淡道:“无事。”    沈云初觉得莫名其妙,却也没有多问,只是顺从地跟着他向前走。    到了沈开言的院子中,沈云初不禁脚步顿了一下。    这院子很是冷清,基本看不到婢女的影子。    “怎么不走了?”沈开言睨向她,脚下的步子却随之停下了。    “三哥,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啊?”    沈开言轻笑了一声,忽然凑近,望向她的眉眼深处:“你说我有什么事?”    沈云初身子微颤了一下,垂下眼睑,轻声道:“云初不知。”    这位三少爷看人的时候,表面上如沐春风地笑着,却总让人感觉有点可怕。    “你会不知?”沈开言挑了挑眉。    沈云初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这位三哥实在是太可怕了。    “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这几日在宫里肯定就没好好读书,不然怎么会这么怕我查你课业?”沈开言直起身子,冷眼扫过她。    沈云初这才反应过来沈开言的意思,不禁有些惊诧。    所以……沈云初原来那个“神童”的名号完全是得益于沈开言的监督?    紧走两步,沈云初跟上他的步伐,赶忙道歉:“我没有,我这几日都可用功了,不信你随便考我。”    沈开言挑了挑眉,没有答话,拉着她进了自己的书房。    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他随意翻着,一边问沈云初这几日都学了些什么,并一一提问。    沈云初自然是对答如流。    沈开言有些诧异,却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好好念书了。    不过,倒是也乐见其成。    “嗯,不错。”沈开言合上书本。    沈云初站在一旁,眼睛却瞄向了一旁的书柜。    不出意外的,她看到了一条细线。    发顶突然被人敲了一下,沈云初下意识地捂住了头,沈开言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看什么呢?”    沈云初捂着脑袋看他,突然就起了几分玩心。    指向一旁的书柜,沈云初笑眯眯地问:“三哥,那里挂了什么啊?”    沈开言扫了她一眼,嘴角弯起一丝笑:“你不知道?”    沈云初没敢回答。    难道她应该知道吗?    沈开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不是你亲手挂上去的吗?”    好的,看起来她确实是应该知道的。    挤出一丝微笑,沈云初默默地朝门口的方向挪去。    沈开言先一步拉住她:“跑什么?我还没问完呢?”    沈云初认命地闭了闭眼。    以后一定要离这位三哥远一点,越远越好。    “傅家远怎么样?”    闻言,沈云初猛地睁开眼看向沈开言。    他竟然敢直呼四皇子大名?    沈开言微微蹙眉:“怕成这样?他对你很凶?”    沈云初赶忙摇头。    “那怎么这么害怕?”    沈云初微垂着头,轻声道:“三哥怎么直呼四皇子名讳?”    “云初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声音清冷。    这回她又该清楚什么?    沈云初抬起头,无言地望向沈开言。    沈开言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走向一旁的书案,拿起一个信封递给了她。    “明日你回宫之时,帮我交给平襄公主。”    沈云初没有接。    一个重臣庶子写信给最受宠的公主,这信中的内容恐怕不会是什么好的东西。    “不接?”沈开言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使得他面容十分柔和,“三哥的话也不听了?”    “三哥写了什么?”沈云初直直地看着他,问道。    “云初不必担心,三哥知晓自己在做什么。”沈开言指腹轻擦过她的面颊,带起一连串的凉意。    沈云初几不可见地颤了一颤,伸手接过了那封信。    半晌的寂静过后,沈开言伸手抬起她的脑袋,柔声问道:“三哥给其他女子写信,云初伤心了?”    “云初不必伤心,你想要什么,三哥都给你便是了。”    惊骇似汹涌的浪涛一般,霎时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般的话语,怎会是出自兄长对自己妹妹的言语?    惊异之下,沈云初心中已有了伎俩。    “三哥到底想作甚?”声音微颤。    沈开言没有回答。    以为他察觉到了什么,沈云初细细观察他的神色,却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半晌,她方才听见他道:“傅家欠我李家的,我总有一天要让他们还回来,父兄母亲的仇,我要他们一一奉还。”    他是李宿言。    他竟是李宿言!    沈云初如坠冰窟。    再也支撑不下去,她强撑着让自己演完这场戏,匆匆告辞,回到了清竹院。    一进卧房,她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独自窝在被褥之中,身体忍不住地发抖。    她不想回忆,可前世的画面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之中。    那时她已是闻名天下的沧溟阁三大细作之首,刚助叶付林逼宫上位,叶付林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解决朝中众臣的事宜。    朝中本来大半都是拥护太子的,叶付林恩威并施,很快就将大部分人的心笼络来了自己这里,当然也不乏例外。    彼时的三军统帅,家喻户晓的上将军李恩便是这例外之一。    李将军十分衷心于先帝,对于叶付林逼宫的事情自然是一百万分的不满,他本可以用手中的兵权威胁叶付林,可因着忧心西辰百姓会因此受难,因而没有这样做,只是常常会在朝堂之上跟叶付林对着干。    李恩没有用手中的虎符威胁叶付林,可本身一个不满皇帝的上将军便已经足以构成威胁了。    于是乎,叶付林便找到了沈云初。    战场上刀剑无眼,伤到也是常事,两人均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那时恰逢文央与西辰关系紧张,文央每日都会派一小股兵力到边疆骚扰,令驻守的将士不胜其烦。    叶付林下旨,着李恩前去边疆,美其名曰李将军驻守在凉州即可,不必亲自上阵,只要名头在那里便可让敌军闻风丧胆。可事实上,文央士兵常常会对边疆的民众打家劫舍,忧国忧民的李将军又怎么可能不怒?    李恩火气一上来,便从凉州领兵五万前往边境。    本来这实打实的五万大军从凉州到边境不过五日的光景,等文央发现之时根本是来不及反应的,李恩虽然怒火中烧,可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自然不会拿将士们的生命作儿戏。    可问题便出在此。    早在李恩着手安排人马的那一刻起,沈云初便已经着人将消息故意泄漏给了那些在西辰活动的锦衣卫。    不错,锦衣卫在西辰的那些动作从来都被沧溟阁众人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沧溟阁从来不会前去围剿他们,为的就是能靠着他们传一些消息回去。    就比如这次的军情。    果不出所料,待李恩带着五万大军前去的时候,文央早已暗中加急调来了十万军马,令李恩措手不及。    李恩戎马一生,战功赫赫,对于打仗这件事自然是有些自负的,从前以寡敌众的仗也不知赢了多少次,因而也没有过于惊慌,带着五万人马便迎战了。    可惜,沧溟阁给锦衣卫的不止李恩领了五万兵马的消息,还有他往常惯用的部署。    李恩不愧是西辰大将,尽管消息被透了个全,可在他亲自披挂上阵后,依然堪堪抵住了文央的进攻,将敌军击退。    而他自己却身负重伤,十日后便离世了。    李恩与其夫人十分恩爱,因而家中并无妾室,李夫人听闻夫君的死讯后便一病不起,不久后便撒手人寰。    李恩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与二儿子也都在军中,李恩出事后,两人情绪过激,纷纷请战,想要为父亲报仇,叶付林自然是乐见其成。    同样的方法,李恩的大儿子英年早逝。    李恩的二儿子上阵之前,年仅八岁的小儿子李宿言也跟着去了。    当然,没人会让一个小孩子上战场,只是把他放在军营中罢了。    可是谁能想到,文央大军这回是下了狠心,十万大军直接压了过来,一直打到了凉州城。    眼见着情势脱离掌控,叶付林却丝毫不见惊慌,他趁着这个机会将沈云初放在了上将军的位置上,着她前去迎敌。    她临行前,他专门找了她一回。    “谁都可以救,李家的不行。”    言下之意,放任李恩的二儿子和小儿子去死。    沈云初应下了,当即前往凉州。    就在她抵达凉州的前一夜,消息传了过来。    ——李恩二儿子战死,凉州城已破。    连夜赶路,她带着三万兵马重新夺回了凉州。    以三万敌八万,这一役令她声名大噪,也使得她直接稳固了在军中的地位。    可她却永远忘不了进入凉州的那一瞬。    她独自一人到了文央将领临时住下的府邸,便看见那人手中握着一柄剑,架在一个孩童的脖颈之上。    “这是你们李将军的小儿子,李宿言。”    脚下的步子倏然便顿住了。    袖中的手悄悄夹住一枚淬了毒的银针,对准了那个孩童的眉心。    出手的那一瞬间,银针却骤然转了方向,直直地向着那将领去了。    她终究是心软了一下。    忠良之后,她实在是狠不下心来。    “你叫什么名字?”她听到那个男孩问。    她静静地看着他:“李小公子可想回京城?”    李宿言面无表情:“父亲死了,哥哥们死了,母亲也死了,我回去做什么?”    话音未落,他转身便走了出去。    猛地咬住下唇,沈云初迫使自己不要再继续想下去。    李宿言是如何到了文央,又是如何成了侯府庶子沈开言的?    她不敢确定李宿言是像她一样死后魂魄附在了别人身上,还是他使了什么法子成为了沈开言。    因为云初发现,这一世的这位沈云初,与自己上一世的长相是一样的,因而根本无从判断。    揉了揉眉心,沈云初叹了一口气。    从床榻上坐起,她拿起了那封信,眉心却突然蹙了起来。    她为何仅仅凭借沈开言的一句话便判断他是李宿言?天下姓李的如此之多,文央皇族又怎么可能只与李恩有仇?    更何况,真正与李家有仇的,又不是文央皇族。且常人报仇,大抵也是会找刺伤李恩的那位将领,又怎会想到去找文央皇族报仇?    思及此处,沈云初不禁暗暗恼悔自己的断言。    心中的凝重却不减反增。    依照沈开言的话语,可见他所说的李家应当是尽数被诛杀。    那么沈庭现在做的事情,便是窝藏罪臣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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