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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还是灰蒙蒙的,香兰宫殿内一片昏暗,嬴政借着这微弱的光起身,去了外殿。  见嬴政从里面出来,早已候在那一众宫人有条不紊伺候他洗漱更衣。  待服好通天冠,穿好了朝服,一切准备妥当。  嬴政抬脚刚欲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身走入了殿内。  女子还未醒,眉头清浅的蹙着,似乎有心事。  嬴政缓缓在榻边坐下,昨天自那梦境之事后,她的心绪便骤然变得低落,自阁楼下来,又草草入睡。  可是因为自己起先那句‘奇怪’惹到了她?  身为君王,他也称得上善洞察人心,可为何有时总觉得猜不透她的心思呢?  嬴政薄唇紧抿,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无可奈何,直到听到外面赵高的轻唤,这才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是以嬴政没有看到榻上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  宫城门大开,上朝的诸臣需在城门车处弃马下车,步行前往章台宫。  蒙毅将马拴在专供栓马的马槽上,  正要往殿内走去,转眼就看见不远处站着韩非。蒙毅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  走进了才发现韩非正站在他马车前面,单手托腮,望着拉车的马,不知在想些什么。连自己走近了都没有发现。  还是他的俩仆从率先发现了他,蒙毅认得,是原先在狱中看守韩非的两个狱卒,醒和壮。  蒙毅拦住欲行礼的两人,问道“先生在看什么呢?”  就见醒和壮也是一脸迷茫,摇头道“下臣也不知道。”  昨日他回来,便时常盯着这马,一脸沉思的样子。今日下了马车,谁知不知怎地又盯上了。  这先生的举止真让人看不明白。  蒙毅闻言到是奇了,这韩非这样盯着马,莫非是想学骑马了。  “先生,”蒙毅上前拍了一下韩非的肩膀,见他回过神来,笑道“先生可是想学骑马了?”  韩非正凝神思索,昨日回去他总觉得除了马蹬似乎还少了一个配置。但现代之时他未曾骑过马,甚至对于马这种生物只在电视剧、动物园里见过。  之所以能想到这个时代没有马蹬,还是依靠历史书上的知识。  是以一时之间,真的想不起来到底还少了什么。  可是隐隐约约却觉得少的这个东西相当重要。  故而从昨天一直思索到现在。  但可惜还是没有答案。  抬头看到蒙毅,韩非不由自主的问道“蒙毅,你说若让你骑这匹马,你觉得少了些什么?”  话说出口,才觉得这话问的毫无意义,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蒙毅又怎会知道。  谁知,却见蒙毅扫视了一眼那一直仰头喷气的骏马,道“这马用来拉车,故没有配鞍垫,如若先生想要骑,还需配上鞍垫才是。”  说罢,指了指不远处自己那匹马。  韩非抬步向那马走去,只见马背上放着一个软垫,用了革带系在马身上固定。  却并非韩非在电视上见到的那种两头高,中间低的那种马鞍。  韩非恍然大悟,他只知这个时代没有马蹬却忘记了这个时代还没有马鞍。  可是马鞍该怎么做,用什么做,韩非还真不清楚。  看来……  他还是得问问韩婉知不知道。  跟在他身后的蒙毅见他似乎已经了然,这才提醒道“先生,该走了,再不走怕是上朝要迟。”  “嗯嗯”韩非点点头,拱了拱手“刚刚谢谢了。”  两人一同往宫内行去,蒙毅摆了摆手“先生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对了先生,你昨日托我打造之物,我一早便命人前去取了,想必下朝之后便可交与先生。”  “那韩非就多谢了……”  ……  两人边走边谈,身影渐渐消失在宫城内。  被留在原地的醒和壮相互对视了一眼。  敢情先生思索了这么久,就是在想鞍垫吗?  早问啊,他们也知道啊。  ……  韩非万万没有想到,还没有等他找机会去问韩婉马鞍的事,一个早朝的功夫,此事已经解决了。  手中轻质木盒里一个用皮革制成的两头高中间低,贴合屁股形状的东西。  饶是韩非没有骑过马,也一眼看出来这就是他上朝前还在想的马鞍。  盒子里还有一个简牍,韩非拿起来,上面用简体中文写了几句话。  马蹬制作比较简单,马鞍制作起来比较费功夫,所以我早早便命人做了,昨天忘记给你了。  韩非唇角隐隐抖动。  这女人外挂开的有点大啊!  身边下朝的官员,来来往往,眼神皆有意无意的往这边偷梭。  韩非无意多停留,将盒子盖上,拍了拍眼前弓着腰、垂首站立的小宦官肩膀,状似深沉地叹道“告诉你家夫人,是在下输了!”  说罢,双手抱着木盒便大步离去了,徒留陈路留着原地,疑惑的挠了挠头。  ……  香兰宫的后院,原本清幽别致的庭院此时堆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显得有些脏乱。  小荷看着角落堆着一堆的麻绳、渔网,大木桶,以及一些乱七八糟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深深的叹了口气,对身边的韩婉道“公主,小荷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  明明前几天卧床在床,却从来不闲着,命人在床上放上小桌子,每天在上面写写画画。  画好了就命人去照着制作出来。  净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包括刚刚让陈路交给公子非的东西,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唉,真不明白,公主脑子里怎么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韩婉理解小荷的不解,安抚的拍了拍的脑袋。  “以后你就知道了,你家公主我正在做一些很伟大的事。”  ——虽然完全是剽窃。  说完也不在理会小荷变得更加疑惑的神情,展开手中的布帛,一样一样对照着院落里的东西。  造纸的流程她之所以会知道,还得益与她有一次去湖南旅游,顺道参观了蔡伦纸博物馆。  只是时隔太久,造纸的流程,她已记得不太清楚,只能一点一点的实验了。  还有半个月,她只希望还来的及。  当下也不在耽搁,按照第一个流程指挥宫人将渔麻切碎。  一众宫人纵使不解她这怪异的举止,也不敢有所怨言,当下便开始照做。  站在院中看了一会,韩婉就觉得胸口隐隐发痛。  她现在根本还不能站太久。  也不知那日若真的要走,她的身体可不可以受的住。  小荷见她脸色隐隐发白,慌忙的扶着她进殿边走还边埋怨道“公主,有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吗?还没有恢复,便折腾来折腾去。”  韩婉轻笑“知道了,你这个管家婆。”  小荷将她扶到软榻上,又拿来厚厚的软垫让放在她背后,让她斜倚在这。  韩婉沉默的看着,接过她递来的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笑道“小荷,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最舍不得的一定是你,没有你,我都要生活不能自理了。”  “公主,您说什么呢!”小荷不赞同的看着韩婉,嘟嘴道“您若是离开,小荷定然跟着你啊。”  “哪怕可能会吃很多苦,甚至可能会死,你也会跟着我吗?”  “那是自然,公主去哪里小荷就去哪里。”  小荷理所当然的说道,“奴婢自幼就跟着公主,公主待奴婢就如阿姐一般,哪怕是死,奴婢也要跟着公主。”  “不过,公主您怎么会突然提起离开啊,死啊,这些不吉利话?”  “没……没什么,我就……我就随便说说。”韩婉眼眶微微发红,掩饰性的扭过头去。  如果真的要走,她其实从未想过要带着小荷,这条路太艰险,生死未知。  但是如果小荷留在秦宫,那她便可安稳平静地度过此生。  可如今,她突然想改变主意了。  “小荷,我再问你一遍,如果我真的要离开秦宫——”  韩婉正想再确认一下小荷的想法,视线扫过,突然看到正在往殿内走的身影,便立即止住了话。  小荷正认真的听着,不解公主为何只说一半,便不由问道“公主,你说你要离开秦——?”  “咳咳——”韩婉连忙假装咳嗽了一声,截住了小荷的话。  这小荷,唉——  成兰很是聪慧,又是阿政的人,若是让她察觉到什么……  想到这韩婉连忙看向成兰。  见成兰仍是一副低眉顺目、沉静稳重的模样,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问道“成兰,可是麻绳已经全都切碎了?”  成兰却摇了摇头,“夫人,陈路回来了,怕您不便,特让奴婢进来回禀一声。说是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东西交给客卿了。客卿还托他给您带句话,说:是在下输了!”  韩婉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这个‘是在下输了’定是现代表情包版的。  只是成兰和小荷显然不能理解她的笑点,皆是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韩婉颇为遗憾摇了摇头,这就是鸿沟,两千多年的鸿沟。  ……  “大王……”  赵高自殿外进来,停在嬴政身侧,一脸欲言又止。  “何事?”嬴政快速的审阅着手里的奏章,头也不抬的问道。  赵高抬眼看了看俯首在案的大王,不自觉的咽了咽唾沫,前几日,大王对他的警告,他每每想起来还是觉得后怕。  他好不容易走到今日,需更加谨慎才是。  他虽对那韩夫人没由来的厌恶,但这韩夫人如今恩宠日甚,他若因她触怒大王,失了大王对他的信任,这才是得不偿失。  故而,他犹豫再三,话在嘴里过了几遍,才按照自己最稳妥的说辞将他刚刚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嬴政闻言,手下笔峰稍顿,却是未发一言。  倒是一旁的蒙毅闻言,抬起头看着他,舒朗俊拓的脸上,眉毛微挑,问道“可知送的是什么东西?”  “奴婢是前两日韩夫人命人做的一件很奇怪的东西,制作它的女工也不知它是何物。”  “奇怪的东西?这到奇了!韩非这两日怎么净弄些稀奇的东西?”  净?  嬴政眼神微动,缓缓抬头看向蒙毅。  蒙毅见嬴政询问的眼神,这才把昨日韩非拜托他之事说了出来。  想到今晨上朝前他便已命家仆去将东西取回,并送于韩非府上,不由又补充道:“想必臣的家仆已将打好的物件送到了韩非府上。”  赢政嘴角轻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双狭长的眸子里幽若寒潭。  一时之间,略有些空旷的勤政殿陷入了静寂。  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是王远自殿外走了进来。  “大王,客卿韩非求见,说是有样东西要献给大王。”  ……  满室错愕。  “大王,不知为何,臣有种预感……”  嬴政淡淡瞥了一脸犹疑的蒙毅一眼。  他也有种预感……  韩非要进献的东西或许就是他们刚刚所议论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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