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从安每每来太子府,太子府的厨房都是一阵鸡飞狗跳。原因无他,景从安在“吃”这一件事上太过讲究,也太过挑剔。所以厨房的伙夫跟厨娘每当听说他来了,都是一阵心惊肉跳,然后手忙脚乱地一顿忙活。 他们如此这般担惊受怕,可是往往到最后,景从安还是不大满意。他似乎很少遇见令他满意的厨子,就算遇到了,最后也都被他集到自家府上了。所以在外面吃饭,不满意是他的常态。 柏兰在这时候进了厨房,帮忙接碗拿调料,趁着他们忙乱时,刚准备将药丸扔进汤碗里。哪知这时候一个厨娘跑了进来,逮着柏兰就将她拎到了锅灶边。她说,景从安要喝老鸭汤,这里没人腾的出手,问柏兰会不会。 柏兰当时被吓傻了,只能忙不迭地点头,然后下一刻她的面前就甩过来一只老鸭。老鸭已经被拔毛洗净了,此时梗着脖子躺在切板上。柏兰呆呆地看着那只老鸭,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干什么。直到一个伙夫过来推了她一把,“呆站着干啥!下锅啊!熬老鸭汤要好久的,景大人要是喝不到汤,太子会迁怒我们的!” 柏兰听了那人的催促,终于动起手来。她拿起一旁的菜刀哐当一声就将那只老鸭切成了两半,然后哐哐哐地又跺了个碎。紧接着她拍烂了老姜,又拿来了花椒。正准备将鸭块扔到锅里炒一炒,她忽然想到一件极其严重的事。 她把药给扔了。 刚刚那厨娘来让她炖鸭子的时候,她一紧张,手一抖,两颗药丸直接滚到了地上。她想起这件事后,连忙小跑回去在地上翻找起来。 “嗐嗐嗐,你找啥呢?!”一伙夫见了她这行为,疑惑地走过去问道。 “啊!我,我来拿萝卜。”柏兰又被吓了一跳,抖抖瑟瑟地蹲到了地上,顺手拿起了摆在桌下篮筐里的大白萝卜,搪塞道。 “哦,你想做酸萝卜汤是吧?嗯……酸萝卜去腥,这个想法不错!”伙夫恍然大悟,拿手拍了拍柏兰的肩,对她表示嘉奖。 柏兰还处于惊慌的状态,被伙夫一拍,直接坐到了地上。等那人走后,她又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然后抱着篮筐掏了半天,最后终于将两颗沾了泥的药丸掏了出来。虽然找回了药,但是她话已经说出口,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拿了两根萝卜走。 老鸭汤快要炖好的时候,柏兰趁人不备将那两颗药扔了进来。一眨眼的功夫,那药丸便融化在浓郁的老鸭汤里。 她炖好了汤,亲眼看着它被人端到前院大厅后,才急急忙忙赶地回了安林春那处。 她说她办妥了。 安林春得了她的回复便开始收拾东西,她准备了一套夜行服,还有两把剑。 书中的安林春善使剑,一把细软剑耍的飞起。安林春怕到时打架的时候,别人认出她的剑招,从而识破她的身份,这次便改用了普通的硬剑。她又担心自己用硬剑吃亏,便带了两把。一长一短,长的背在身上,短的则藏在袖中。特地找人打作的,她取名“犬牙剑”。 准备妥当后,她就让柏兰给她画地图。 柏兰知道丞相府的位置,所以安林春让她给自己指指路。省的到时候莽莽撞撞,连大门都摸不着。 然后就在柏兰给安林春讲解地图路线的时候,景从安不声不响地来了。安林春跟柏兰两人一阵慌乱,收起地图就团成一团扔到地上,被安林春一脚踩在脚底下。 景从安没有在意,因为他当时心情很澎湃。他是从前院来的,饭才吃到一半。说是因为柏兰炖的老鸭汤太好喝了,让他忍不住过来向她发出聘请邀约。 当时安林春就在想,柏兰过去给他当厨娘,正好能帮自己藏东西,这样她就不用冒着性命危险跑一趟了。哪知柏兰听了他这话,却是害怕的连连往后躲。 柏兰两只手抓着安林春的衣袖,将整个身子掩藏在她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睛怯生生地盯着景从安。 安林春见了她这模样,不肖想也知道,她不愿意,十分不愿意。虽然安林春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她不愿意,毕竟当一个厨娘要比当一个普通奴仆好太多,而且景从安“爱才”,又怜香惜玉,柏兰到了他府上定不会吃亏。可是她不愿意,那安林春自然不会勉强。 “柏兰不愿意,景大人请回吧。”安林春直接回绝道。 “姑娘为何不愿,可是嫌我府上没有太子府气派?”景从安实在不忍放弃如此优质的一名厨娘,于是上前一步追问道。 “当一个厨娘,整日围着锅碗炉灶转。府邸气不气派,跟她又有多少关系呢?”安林春见柏兰仍然不敢说话,于是替她回道。 “那是为何?”景从安不死心问。 “景大人,我觉得,在丞相府伺候人,跟在太子府伺候人,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伺候的主子不一样。你说呢?”安林春委婉反问道。 安林春的这句话自以为委婉,但其实一点面子都没有给景从安留。她的言外之意就是,柏兰不愿意伺候你这个主子。她不愿意去,不是你府上的原因,而是你这个人的原因。 她的言外之意,景从安当然听的出来。 听出来后,他又怀揣着一丝期待地望了望柏兰,最后发现,柏兰并没有想要出来否认的意思,最后他只得依依不舍地回了前院。临走前,他问柏兰,能不能将那老鸭汤的秘方告诉自己。 柏兰当然说好。可是安林春不同意了,她脑袋瓜子一转,又想了一个计谋。她捏了柏兰的手腕,然后开口道,“柏兰今日回绝了景大人的好意,心里过意不去。想等下次得空的时候,亲自到府上拜访,再将秘方交给贵府庖丁。” 柏兰明白安林春的意思,在她话音落后,连忙点头附和。 景从安见了这情形,也只能暂先离开了。 他走后,安林春同柏兰惧是松了一口气。安林春松一口气,是因为庆幸他没发现她踩在脚底的地图;柏兰松一口气,是因为她终于不用去丞相府了。 “柏兰,丞相府为何不去?你到了那边,会比在这儿要轻松许多。”安林春一边将脚底下的地图捡起来,一边问道。 “安奉仪,你没听说过吗?景大人虽然在朝廷里官居要职,但平日里风流成性,穷奢极欲,我怕,我怕……”柏兰犹犹豫豫,说不下去了。 “怕你去了他府上,贞洁不保?”安林春顺着她的话猜测道。 柏兰听安林春说的这么露骨,红着脸,点了点头。 安林春见她点头,琢磨一番,像柏兰这种柔柔弱弱的正经女子,有些害怕也是情有可原的。 “别怕,我等一下就去收拾他,让他再不能流连花丛。”安林春笑着拍拍柏兰的肩膀。 这话本是玩笑话,是用来安慰柏兰的,但是柏兰听了不但没感到宽慰,反倒担心起了安林春,“安奉仪,你可得小心啊,这前狼后虎的,我怕你出事。” 安林春一听这话,连忙轻拍了下柏兰的脑袋,“乌鸦嘴!别说丧气话!” 柏兰还真是个乌鸦嘴。 后来的事,被她说中了,安林春出了事,在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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