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厝市边缘的西南角,坐落着一座阴沉沉的砖屋,外表坚固,又矮又旧,一排排小小的窗户封着栅栏。铁门高墙,将其与道路隔开。楼房周围的高墙,砌得结实紧密。墙上隐隐约约看得见电网的支架。周围的岩石、树木全被漆成透亮的白色,这样被囚禁的人即使想从监狱里逃跑,暗夜里也无处躲藏。 “刚穿越就进监狱,这绝对是系统史上的头一个。”陆千一扫描着长长两排大概有上百间的牢房。 一边大门就望得见一条走廊,廊下一排牢房。每间牢房用石头砌成,墙顶有几扇小窗,封着栅栏,牢房门上有一个窥视孔。房间里挨挨挤挤放着几十张床铺和毛毯,一个马桶和几个水壶,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是吗?”陆天成回应陆千一。但在押送他们的士兵和周围的其他犯人看来,一路上自言自语的陆天成,精神肯定不正常。 “是的!所以拜托别再攻击人了,好好表现争取减刑,尽量不要耽误做任务好吗!” “好。”陆天成答应了。 一个牢房要住四十几个人,床位很窄,密密麻麻地摆在一起,连喘口气隔壁床铺上的人都感觉得到。 他躺到床上,狭窄的床铺,冷冰冰硬邦邦得像块铁板,而且还凹凸不平坑坑洼洼到手上不抓紧着点可能都会摔下去。睡这张床估计比睡在一张桌子上还糟糕,它比起地板的唯一好处就是上面放着床罩和毛毯。一块坚硬的木头桩子,放在被单上面,充作枕头。 他分到毛毯也是最脏的,有一股可怕的汗臭味,陆天成也没法把它们拉到鼻子下面盖着。床单要那么干净一些,从颜色和气味上看来,得有三个星期没洗了。 这座监狱一切设施陈旧泛黄,冷冰冰得令人觉得沮丧。 但更冰冷的是这里的人性。 每个牢房都等级森严地区分出谁是老大,谁是老二,老大可以睡在最避风的铺位,盖最舒适的毛毯,吃到底下人的菜里的好东西。而新进来的人,地位是最低的,不仅要睡在离马桶最近的铺位,还要打扫卫生,刷马桶,把自己得到的一切好东西都给上面的人。 帝国从未花大力气整理过这类阴暗地方,狱卒也极不上心,不仅不制止这些乱象,还让牢房里的老大维持基本秩序,以节省自己的力气。 答应了系统不再伤人,陆天成进来之后真的从未动手伤人,行为很是规矩。可是其他犯人却不会因此放过他,有的时候他们打人是没有道理的,只是因为脾气不顺、感觉不爽。 陆天成已经花了大力气打扫卫生,清理马桶,叠所有人的毛毯,却还是被同牢房的十几个人揍了一顿。 而陆天成却没有还手,只是蜷缩成一团,双手护住头部要害。 “你,不还手吗?”陆千一看着这个场景,不安地问道。 “你说不要再攻击别人。”陆天成闷声回答。 陆千一意识到自己对他的这个要求,是在干涉他的生活方式,是不讲道理到会被投诉的行为,连忙说:“抱歉,我不该干涉你的生活方式。你当然有反击的自由,我之前的话只是一个建议,不是要求。” 陆天成立马跳起来,挥起拳头就向离他最近的犯人砸去。 他的反抗招致了老大的不满,一个不听话的新人,他们有的是方法折磨他。 陆天成虽然武力值高,但也还没有到能靠一个人赤手空拳打败几十个人的地步——不然他也不会死过一次被系统选中了,他虽然打了别人,但自己也受了伤。 对于不听话的新人的教训,就此开始了。 他们毕竟人多,一群围殴一个,乱拳打死老师傅,陆天成还是吃了不少亏。 “这样下去可该怎么办?”陆千一很担心,一个人怎么能对抗这么多人和他们背后持续多年的等级制度,难道他要整天挨打吗?还是认怂? 这时候,陆天成显现出了他在这方面的独特智慧,几次下来,因为他的武力值,底下的小喽啰们被他打怕了,已经不敢打他了,他们只是在上面的人指示下按住他。会动手打他的,就是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几个。老大懒得动手。 他盯着这些人中动手最狠大他最多的犯人,群殴结束之后,他就专对这个人下黑手。他趁晚上大家睡下之后,他悄悄溜到几次对他下手最狠的那个老三的铺位前面,拎起拳头照着他的脸面招呼。 老四骤然从睡梦之中被吓醒,惨叫起来,吵醒了其他犯人。他们连忙把陆天成拉开,然后又把他痛揍一顿。 这次下手最重的是老二,陆天成就那么用愤恨的眼神盯着他。 次日晚上,惨叫声从老二的铺位那里传来。 然后又是一阵慌乱。 总之,陆天成就坚持“谁对我下手重我就盯着谁报复”的策略。又这么几次之后,鼻梁被打歪的老三都不敢再找他的麻烦,已经没人敢动手打他,怕被他报复,连睡觉都不安稳,每次大家只是把他拉开。 陆千一:“居然还可以这样逐个击破。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你这么机智啊!这下应该可以和平共处了吧?” “没这么简单的。他们估计还有后手。”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的陆天成这样说。 陆天成一语中的。 其他犯人被他这么一通折腾之后,想出了新的办法折磨他:不让他睡觉。 他们分排出班次,每次两人,每天晚上专门看着他,不让他去袭击别人,也不让他睡觉,一旦他睡着,他们就会把他摇醒。 系统看到这个场景,第一次开始感觉恐惧。这个方法不可谓不毒,一个人只要几天不睡,还哪来的什么精神跟他们斗争呢? 也就是在这时候,陆天成展现出了坚韧刚毅,迎难而上,绝不软弱认输的秉性。 他根本没在怕的。不让他睡,别人也别想睡,他醒着就大喊大叫,使用一切方法制造麻烦,让同牢房的所有人都难以入睡。 而且,他似乎有神奇的睡觉技能,白天出去劳改的时候也睡,站着也能睡,连走路都能睡。 别人没他这种在哪都能休息的技能,又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他。 “你身体吃得消吗?”陆千一担忧。她已经尽量提供了帮助,每次出去劳作或者学习的时候,只要狱卒注意力稍微转开,她都会提示陆天成休息一会。 陆天成脸色憔悴:“方法都是逼出来的。只要没死,我就撑得下去。” 老大看他又在自言自语发神经,吼他:“神经病你想死是不是?信不信我揍死你!” “我已习惯了死亡威胁。在过去,我每天都可以受到这样的威胁。”陆天成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畏惧。 “好,你等着。”老大发狠话。 晚上怎么都睡不好,同牢房的犯人受不了了。 那老大就和狱卒反映,说陆天成扰乱秩序,狱卒把陆天成押进了禁闭室。此外,陆天成又收获了加长半年刑期的惩罚。 禁闭室很小,不足十平方米,单人监狱的规格,牢房的地面低矮潮湿,地板颜色发黑,上面放着一个臭烘烘的木桶。 在这么一间上了锁的漆黑的牢房里,时常有囚犯焦躁不安,用拳头捶打墙壁,以致于水泥墙上布满细小的裂纹。 门上有铁栓,窗上铁栅栏,没有灯和桌椅。白天,日光透过一个犯人举起手来也够不到的高高小窗孔里透进来,晚上,便只有一片漆黑。 冰冷残酷的环境,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根据陆千一学习得到的信息,沦落到这种地步,宿主没有怨气几乎是不可能。起码在前辈系统们的记录里,生气的宿主和系统都会爆发一场相互指责。 前辈系统们会把自己带宿主的经历整理出来,陆千一看过这些信息。人类是有情绪,有时候明知不是系统的错而是自己的无能,造就了难以破解的局面,但他们不会反思自己的错,而是想着,如果没有开始任务,那就不用遭遇这些困难,所以都是贪婪的系统逼着他们做任务的错。 幼稚、软弱与渴望不劳而获,这些人性的弱点,也是造就系统和宿主矛盾的冲突之一。 人天生就有寻求安全、害怕失败、逃避矛盾、规避责任的本性特点,在人生的琐碎中,大部分人,在某一个瞬间,都会有过想要一了百了的绝望念头。 他们甚至会埋怨父母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人世间,来承受这些无穷无尽的苦,会觉得最完美的人生就是从未生下来。 屋漏偏逢雨。陆千一环顾着牢房,隐隐觉得缺少了什么东西。接着她意识到那样东西是什么,简直不敢说出来:‘该死的,床哪儿去了?’ 不过,陆天成什么话也没说。他躺在肮脏的地面上,立刻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任凭臭虫爬到他脊梁跳上他肩膀,耗子、蜘蛛、壁虎在黑暗里爬来爬去,他也坚定不移的继续睡下去。 陆千一只能安静地观察耗子在墙脚打洞,蜘蛛沿着墙缝爬,臭虫黑压压地在送来的饭菜上跑来跑去。 醒来之后,陆天成吃了饭菜,拉屎拉尿之后,又继续睡下去了。 就这样持续了几天,他恢复了一些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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