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一次机缘下,她和几个太监宫女一起被派去服侍这位不受宠的小皇子。在宫里,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远不如一个受宠的奴才。克扣月奉,私吞衣物,更是家常变法。曾初云自小性子懦弱,也只能做到明哲保身。期初并没觉得有什么,可是不知不觉得,她的所有的心思都被这小皇子吸引。 就这样一晃便是许多年,小皇子远比她想象的要能忍,更要心思缜密。随着时间增长,那些派来的太监和宫女,竟潜移默化间,被收为己用。而她,或许是爱慕,又或者是崇拜,总之复杂的情绪使得曾初云也不知不觉倾付了一片真心。不过,她也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身份低微,这份心意从不敢表露半分。只是在照顾这位皇子的饮食起居上更加尽心尽力。 可惜,到底是流花有意,流水无情。 在这位皇子的眼中,曾初云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唯唯诺诺可以利用的婢女而已。他是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不远不近又稍显距离的暧昧,就这么牵扯着曾初云,使她成了他最诚恳的眼线。 其实,曾初云不敢奢望更多,也一直以为自己可以这样照顾皇子直至年满出宫。可惜事与愿违,就这么毫无征兆的一天,她一夕之间被人指正是敌国的jian细,那些人更是风风火火的从她房里搜出一件件铁证! 她百口莫辩,只能屈打成招。 可至死那天,她还在苦苦哀求希望能见到皇子一面,她在监牢里遍体鳞伤的时候,最害怕的竟不是死,而是担心如何向他解释自己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更不可能通敌卖国。她真的不怕死,却怕他心中的自己有半分不好。 可惜…… 直到黄泉路上,她才知道,自始至她终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的小如微尘的棋子。而她丧命的缘由更为可笑,仅仅是为了给他心悦的异族女子,当只替罪羊。 她的命,犹如儿戏,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这么以为。可她却怎么也忘不了,她被护卫拖走的时候,苦苦哀求皇子相信她的狼狈模样。那时,他向自己投来犹如草芥的眼神,宛若一池死水,让人不寒而栗。她是草民,是应该像万千路边苦苦生长的荒草一样,可是她也活了一世,一心只为他一个人,从不敢奢求,竟还是落得个这么可笑的下场。 对了,她竟忘了,他的心里哪里有她半点位置? 她一生都在为别人活,唯唯诺诺,小心翼翼,拼尽全力想对一个人好,却落得个如此下场,她如何甘愿,如何对得起自己一世为人?! …… 桃久拧着眉,觉得前程堪忧。她现在穿来的时候,恰恰是曾初云最最困难的时候。不由摸了摸自己这身饿得快脱形的胳膊,只能长叹了口气。好歹也长得结实点啊,这小身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一身的冻疮,瞧着都惨。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心觉得,朱赤或许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想起祝卿染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她又不能再找他来,简直不堪回首。哎,这下,她算是彻底知道什么是哑巴吃黄连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得何年何月才能回去啊! 阙罗坊的桃花酿算是没戏喽。 正在这时,突然门被推开了。 小朱赤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我说什么来这,孩子好着呐!你得再加三文。” 桃久抬了抬眼,只见走进屋里的两人,其中的女人正笑嘻嘻的走过来,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对着身后的刀疤男,接着道:“再加两文,十五文就让你带走。” 刀疤男上下打量着的桃久,小丫头瘦得都快脱了形,但是骨相却不错,却还是道:“……最多再多一文,你爱卖不卖。” 两人因为一文钱说得热火朝天。 桃久却托着腮,看着变成透明幻影的朱赤,嘀咕道:“小朱啊……大人我千年的道行,怎么就值这点银子?” 朱赤站在一旁,旁人却看不见,圆乎乎的小脸却满是讨好的笑:“哪能啊?就算大人答应,我们渡虚坊人也不会答应!” “可那你说,我这下场都是拜谁所赐?” 朱赤“……”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小心眼,爱记仇。 “小朱啊,就扣你十年的月奉吧。” “!!!” 朱赤圆乎乎的大眼睛,瞬间溢满了泪水,终于忍不住哭嚎着捂着脸就一路狂奔出去了。 桃久看着哭嚎奔走的朱赤,这才觉得心情好了点,还没回过神,正好对上刀疤男的视线。 只见,刀疤男皱了皱眉:“这孩子笑什么?阴阳怪气,该不会是个傻了吧?” 女子一慌,连忙道:“大病初愈都这样。” 桃久收敛了神色,按照曾初云惯有的懦弱脾气,蔫了吧唧连忙低头,一副惊慌失措状的害怕样。 见状,刀疤男才算放心。 下一秒,二话不说,就扯过一个布袋,直接闷到桃久头上,将人直接捆上丢上马车带走了。 一路上,桃久本就没怎么好利索的虚弱小身板,也跟着马车起起伏伏,真心是没少遭罪。 桃久大大的心情不佳,于是……就造就了小朱赤更加悲惨的命运。 终于,在朱赤小童的月奉被扣得都快白干,恨不得还月月回找她工钱的时候,终于,桃久进入了曾初云人生的主要发展地——褚国的皇宫。 “待会把这些也洗了。”几个老嬷嬷一把塞过不少本该自己洗得脏衣物,然后看了不看桃久,站起身离开了。 桃久看着盆里面堆积如山的脏衣物,无奈的直叹气,却碍着曾初云的身份唯唯诺诺的又不得不点了点头。 不一会,各自洗完自己衣服的婢女都离开了,只剩下桃久一个人还坐在那搓衣服:“小朱啊……你觉得大人我可以发火吗?” 朱赤沉着了会儿,神色为难,奶声奶气:“那个……按照规定,是不能。大人现在的身份是曾初云,脾气秉性千万不能差距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不小心会影响后面的人生走向,严重的可能会影响下辈子的轮回转世。” “你知道的可真多。” 朱赤小肉手挠了挠头,刚想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桃久:“谁说我是冲着那些大婶发火了?我说的是冲着你。” 朱赤!!! 不多时,洗了洗鼻涕的朱赤,委屈巴巴道:“大人,我觉得事情还是有缓和的余地。” 桃久微微挑眉。 只见,朱赤从法袋里面拿出一个傀儡木偶,轻轻一吹,小木偶抖了抖瞬间变成了桃久的模样:“属下认为,虽然规定不能用法术,但是大人来人间的目的是为了帮助亡灵完成心愿,并不是来出劳力的,这么做简直是浪费资源!” 桃久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伸出手拍了拍朱赤的小脑瓜:“虽然算错了时辰,勉强还算是有点用。” 朱赤尴尬而不是礼貌的笑了笑,擦了擦脑门的汗,下意识的捂紧了自己的小荷包,第一次如此想念祝卿染。 虽然有傀儡木偶顶着,桃久却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回去休息。一时无聊,趁着月色,便一个人在宫中溜达起来。 褚国的宫殿等级森严,像他们这种低阶的奴婢,一般都被安置在离那些皇帝妃子最远最偏的地界,并有在通往的地方重兵把守。不过,登记制度是自上而下的,他们这些下等奴婢没有腰牌根本不能靠近寝宫附近,但是越是低贱的地方,越是把守松散。此处荒凉,大多是些低阶干苦力的奴婢居住,守卫并不那么苛刻。 桃久小小的人,挑着小宫灯,一个人迈步在曲径通幽的宫道上,悠悠长长的道徒上只有她一个人,微弱的光其实照亮不了多远,出了她自己的哒哒脚步声,一切都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桃久却乐得自然,时不时抬头看着月色,倒也觉得安稳。她的渡虚坊那一弯明月,竟不如凡间看起来真切,还有这繁星点点,倒是有些别致。 “……” 这时,桃久微微停驻了脚步,低垂了眼帘,屏住呼吸听着耳边吹过的风声。 是鬼泣声。 桃久回身看了看身后空荡荡的长道,微微皱了皱眉。挑了挑宫灯,便又一步一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越走越偏,越走越暗。一颗颗枯树的倒影犹如张牙舞爪的鬼魅,影影绰绰,仿佛要吞掉这里的一切。渐渐地,眼前出下了一间黑瓦老墙的宫殿,残破的宫门和窗户边布满的蜘蛛网都是这里显得毫无生气。 桃久微微眯了眯眼。 “看来,是这里了……” 或许是阴冷的熟悉感觉,她不由莞尔一笑,这里这种气氛倒是闹鬼也不奇怪。 轻轻地推开门,陈旧的门发出了吱呀的老旧声。走进宫殿里,漆黑黑的一片,唯有她的宫灯能照亮一丁点距离,从踏入的第一步开始,这里就仿佛散发着一阵犹如冰窖般的寒冷。 突然,一阵黑风扫过,桃久手中的宫灯也跟着灭了。 刹那间,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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