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阁楼顶端传来一个声音,隐约是刚才那个唯唯诺诺的仆从。随后便听到一阵下楼而来的脚步声,一盏灯光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一个低眉垂目的女子提灯而来,只见她鬓发散乱,全身上下有几处伤痕,朴素的衣衫上有几点棕褐色的圆晕,似乎是药汁。 “采钰,辛苦你啦!明儿去库房要点药膏吧。” 那少女本想向周翼诚行礼,却被他扶住了。 周翼诚不多话,直接问道:“爷爷的情况怎么样了?” “老爷已有二天水米未进,八个时辰没喝药。刚才正是喝药的时辰,老爷却将药盏打饭,再熬一盏少说也要半个时辰。他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总是念叨着‘阿秀’,‘顺泰’什么的,又是哭又是笑。”少女仍然垂着头,恭敬地禀报着周天德的情况,她说话语速不快,话一说完,他们已经走到了阁楼的顶层。 “求你……别杀……他何其无辜?他有什么错……别……啊——”骤然的尖叫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阁楼的房间内,没有窗户,采钰手里一盏光影摇曳的油灯,桌上一点幽暗的蜡烛便是房间里所有的光亮。房间的角落有一张床,传出不知所云的絮语伴着“叮叮铛铛”的声音。 “阿秀!顺泰……呜呜呜……”周天德开始哭了起来。采钰将油灯移到床头。只见周天德稀稀拉拉的一头白发,胡子横七竖八乱蓬蓬地横在胸前,他形容枯槁,皮肤上布满皱纹,深如刀刻。崎岖的血管从皮肤下面露出轮廓。眼窝深陷,两只眼睛浑浊的几乎看不出眼白来,不断地涌出泪水。 床下面,摔着一只木碗,木碗中流出药汁,在地板上留下一片深色的印痕。 “是我不对……你别来缠着我啦!如果……如果不是……”周天德大叫,嘴巴大张,他的口中牙齿掉光,只有两排失去血色的牙龈,看上去极为可怖。 “这阿秀和顺泰到底是谁?和老爷子有些都有些什么关系?”白墨槿还留着一句话没说“他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周顺泰是我的二爷爷,我爷爷的亲弟弟。至于阿秀……应该是个女子,天下许多名字中带“秀”字的女子,我们也不知他说的到底是谁。” 白墨槿想上前把脉,但是周天德一看有生人接近,立即跳起来,惊恐万状,手足乱舞。白墨槿这才知晓了那框里哐当的声音从哪儿来,原来周天德的手足上都被拴上了铁链。 周翼诚叹了口气:“这也是无奈之举,要将爷爷安顿下来,光靠醉仙散或许还不够。我的父亲给我了铁链的钥匙,本想把脉诊治的时候打开,现在倒是不敢。” “啊!女魔头!……你滚远点……别杀他!”周天德竭力挥舞着铁链,但是仍旧没有办法挣脱,他的表情中显然有一种畏惧,周身颤抖,眼泪簌簌而下。忽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采钰歉然一笑:“老爷又大小便失禁了。”随后拿起盆打水。 “女魔头总不会在说我,我从未见过他一面。那……他说的是谁?和周顺泰又有什么关系?”白墨槿隐隐觉得其中有故事,却不方便打探别人都家事。 “这倒有点像中蛊,寻常□□虽然可能扰乱人的精神,却不至于如此。”碧筠走上前去查看,这次周天德倒是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只是瑟缩在墙角,两只浑浊的老眼怯怯往外张望,像个胆小的孩子。 采钰熟练地处理好了床上的污秽,又洒了些香粉驱味。当然不是什么高档货色,浓烈而刺鼻。周翼诚皱了皱眉头,采钰忙跪下道歉。 又几次,白墨槿只要稍接近周天德,周天德的反应便激烈起来,口中不断尖叫着“女魔头”求饶与谩骂,碧筠和周翼诚则无事。 “唉,本来家丑不外扬……但是为了爷爷,我愿给两位说明一下其中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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