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收拾停当，母亲那里派人来催了。说是带她进宫的公公已经到了，正在厅中，让人等久了可不好。 都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些管事的公公说起来是仆人，有时候拿着的架子还比无品无级的宫娥要大些。华家也深知这个道理，早就预备好了不少金银打点。 今次来的是御书房管事大公公，福祥。这位可是服侍过三朝帝王，成精的人物了。虽然第一朝的时候他还只是个扫洒小太监根本没正面见过天颜，可先皇跟他颇为投契，还指了他当自己儿子的帮手。 华惜梦这么拖延不来，他也没当回事，只顾着跟华家当家闲聊。 “华老太爷身体可好？皇帝托我带个话，转达对老爷子的关照，秋狩还要请老爷子一展身手呢。” “多谢皇上关爱，公公辛苦了。”华霖杰，华惜梦的父亲却是有苦说不出，老爷子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偏偏他们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跳脱，都外放到军里历练去了还是这样，自己只能久居京城，看将来情势。 福祥身边按例带了十二名护卫与两名太监宫女，接世家子女的卫队标配。 这时福祥身边垂手站着的小太监已经有些急了，午时前他们必须将秀女带进宫，造册立档，超出一分都会被乾清殿掌事太监刁难，到时候福祥大人可以说华家略晚了点没事，自己这些小人物难免会被抓住由头责难一番。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暗的埋怨了一番华家大小姐的不懂事。早前接的李侍郎家多么千娇百惯着女儿，给她制成了锦绣折枝玉蝶十二单衣，穿脱要半个多时辰；王参将家百宠万爱的贵女，做了繁复折衷少说两个时辰的飞星流月髻，他们也都按时出来了。就算是秀女装扮再怎么重要，再想怎么出挑，也不该耽误了路上的时间。要知道，权京城世家的马车辕架都会在今天出动，为的就是这次选秀，到时候，路上不是你家侍郎的马车，就是我家尚书的辕架，谁撞了谁擦了谁，都是一场麻烦。 华霖杰跟福祥又扯了几句闲谈，这时候侍女上茶慢了点，他着意训斥了几句诸如怎么这么慢笨手笨脚的之类的，福祥都是笑呵呵的。 华惜梦也终于到了。 本来，接过两家秀女的侍卫宫人都觉得，秀女装扮两家的女儿真是明丽娇俏各有不同，光彩照人。再一想华大将军的孙女儿，如此姗姗而来，又该是如何千姿百艳，穿金戴银好不风光，却不料，华惜梦，仅仅是一袭青衣薄施粉黛走出门帘。 就只是这一袭薄粉，却还是让所有人眼前一亮，觉得之前见过的两位秀女面目模糊。也不禁让看到的人可惜，这姿容，这身段，要是锦衣华服，浓妆金饰，该是多么美艳动人的一幕！ 【系统：叮！恭喜宿主！妖孽值+10！请再接再厉！】 【华惜梦：这也太容易了吧？】 【系统：新手总是有特别优待的嘛。】 【华惜梦：那不是新手了呢？】 【系统：你已经用掉新手大礼包啦！】 【华惜梦：……】 不论如何，最后他们还是顺利的乘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时有讲究，如果是不同级官员的车队在街上即将相遇，那么理应是级别较低的官员避让较高的上司，而一旦是同级别的官员，因着前朝遗留至今的文官节制武将的做法，也是武官避让文官。所以当他们的车马行至宫门前桥，却遇上了从后方赶来，气势汹汹的荀丞相车马时，让或者不让，就成了一个问题。 不让，自然是自己先走了，万事大吉。可难免后头被御史参一本华家骄横自大。 要让，可就非常麻烦，因为马车很长，头马已经进入了窄桥之上，要转身退让需要在宫门前回转一圈，声势浩大不说，还非常费事费时。 华惜梦本不想这么费时，奈何对方已经加快一鞭子，冲上了桥头，马车辕架明晃晃的“荀”家家徽，再装不知道也是枉然，只得命令车队在桥前停下，掉头让路。 【华惜梦：没记得荀家姑娘是这么个莽撞做法的呀？当初宫里那个笑得比蜜甜，毒我比蜂狠的妹子，还有这么不蒸馒头争口气的时候？】 【系统：人是会变的。深沉脸。】 【华惜梦：……为什么我心里吐个糟你也能听见？】 【系统：贴心管家服务，24小时存在，您忠实的宫斗好帮手，宅斗好伙伴！】 【华惜梦：我能不能取消？】 【系统：至少在你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妖孽之前不行。】 【华惜梦：你就只会这一句吗！】 两家车队在桥头前有一阵小小的交汇时间。那辆金碧辉煌的荀家马车上，果然是荀家大小姐，正华服美饰，却不管不顾，掀开了车帘，对华惜梦做了个鬼脸。 华惜梦想起来了，这久远得像上辈子的事情。也确实是上辈子。 两家一直被认为是武将之首和文臣之首，因着一直以来的文官武将不宜过从甚密的缘故，荀华两家一直少有来往，但是因为世家姻亲总是盘根错节，每年亲戚来往的时候，还是会见过几次面。 有一回中秋夜宴，进上的礼单上总是会有各家臣子的表示。 在自己十一岁那年，因为随家人上山拜佛期间，无所事事，写了一副百寿图，中秋见着家里人筹备烦恼送这个逾制送那个又太轻，随口说起了这幅百寿图，最后竟然就被当礼物进献了上去。那不过是十来岁幼童歪歪扭扭的习字游戏，说来可笑，还找了书法大家指点润色，能工巧匠装裱，竟也像那么回事。 荀家的大小姐就感觉被人比了一头下去。 第二年荀家大小姐精心绣了一副百花贺寿图，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出自京中红绣坊的手艺，大小姐不过是在最后绣了自己的名字和一句贺寿词而已，这也是常见的进献名目手法，谁也不会真计较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真的绣了没，不过这也就让两家够留个谈资了，却让荀家大小姐一直耿耿于怀，自己曾经输给了华家大小姐。 以至于去年秋天，自己还猜想过，荀家大小姐还会送什么，结果到了中秋，就是先帝驾崩，什么也没能送得成，然后就是风寒料峭的冬天，和开春四月的这场，选秀。 这些回忆不算特别美好，纯然是少女时候的一些小事，但是，让华惜梦真真切切的有了，重活一世的感慨。 【华惜梦：你说……你是叫系统是吧？】 【系统：额，按你可以理解的，也可以叫我为神！】 【华惜梦：切。少来……我是说，恩，我想问，为什么会选中我重来一世？】 【系统：若有来生誓。】 【华惜梦：什么？】 【系统：你可以理解为，发下了大宏愿，然后正好被佛祖听见，然后实现啦。】 【华惜梦：……那么这一世，我要付出些什么？】 【系统：成为天下第一妖孽吧！】 【华惜梦：天下第一，呵呵，前世我何等的风光，帝王钦点贵德贤三妃之首，他还从此冷落皇后；十六岁朝野皆知帝王厚爱贵妃，赏赐华服，流水不绝；十八岁帝王改国号为华，为的是我庆贺我怀有身孕，然而，我华家无人敢劝，不得不进，最后，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我被打入冷宫，你说，我要成为这天下第一有何用？】 【系统：非也非也，事出反常必有妖，妖即是反其道而行之；天下有情皆孽苦，妖孽即是你若无情我便休。而这天下第一，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华惜梦：……我命由我。】 【系统：想想，不再做一个纯心纯意爱慕帝王的妃子，而是扰乱后宫平衡天下干戈的，妖孽，怎么样？】 【华惜梦：……你说，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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